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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txu

抢来的新娘---席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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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第3章

他没再让她洗衣服,也不再逼她去剥那些恶心的毛皮,是身体换得的代价吗?
    他可真会计算!
    再过两天就要拔营了,而她却被守得更森严。现在,她只能待在他的营帐中,否则走到
那,就会有人跟到那。不是大贺机遥,便是咄罗奇,只要耶律烈出门,他一定会留下一个副
手守护着她。
    偶尔在黄昏时分,他会搂她上马去山林中奔驰。她明白他的用意--他是在警告她,逃
亡的唯一下场便是死亡。贺兰山中荒烟蔓草,独自一个人走,恐怕走到死也只是在这片林子
中打转。
    他是个易怒的人。她见过他曾因一个手下在训练时脱队而赏了那人一鞭,到今天仍起不
了炕。如果那天,她也惹火到他想抽她鞭子时,大概只需一鞭,她就可以解脱了。可是,到
目前为止,他还是以无情的抚弄她身子做为对她的惩罚。他太清楚她的身体已经一一被他唤
醒,也以看她自我挣扎为乐。
    她变得懦弱了。她常在他不在时垂泪、气愤自己对这一切的无能为力。江南的家--离
她愈来愈远了,她还有活命回去的机会吗?老迈的父亲,年幼的小妹,可有人照顾?庞大的
家业可有人治理?可有不肖的商人去与善良的老父做生意?他一定会轻易受骗的!
    只要她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非得回去不可!她低头看自己的小腹,不自主地护住它。
她不能有身孕!她不要怀他的野种!但像他那么强悍的男人,要使她受孕是轻而易举的事
吧?一旦与他有了孩子,那跟他真是再也牵扯不清了。她也不会爱那孩子,一定不会!她不
能在心存恨意的情况下为他生儿育女。
    于是,在耶律烈出门之后,她去找老嬷嬷。今天守着她的是大贺机遥,他几乎没说过
话,这代表他不会多嘴的向耶律烈提起她来找老嬷嬷的事。
    老嬷嬷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能给你那种药,首领会杀死我的!”
    “不会!他不会稀罕有一个血统混杂的孩子。”但他可能会气她胆敢这么做;只有他能
拒绝,不容许她本身不要。
    老嬷嬷仍是摇头。
    “等那天你有孕了,而首领又决定不要时,我会替你熬净身的药汁;但不是现在。”
    她转身而去!她不要受孕了再遭残忍的对待,既不要孩子,就该事先不让他存在。
    才步出老嬷嬷的小帐篷,她就看到那两个西夏女人,她们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而大贺
机遥尚留在老嬷嬷的帐中,可能在交代些什么。
    君绮罗冷着脸,扬着下巴,不让眼神出现任何情绪。
    李杏从衣领内掏出一包油纸小包。
    “知道我们为何不会怀孕吗?只要吃了这帖药,包你一辈子不会有麻烦。”
    君绮罗没动,也没开口。她不以为这两人会存什么好心。她已毁在耶律烈手中,这辈子
不可能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了。而她又不愿为耶律烈生孩子,因此一辈子不孕也无所谓,她不
在乎!只是,她们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岂会不明白?
    李玉桃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接过李杏那包油纸包。
    “哎呀!你就收下吧!咱们是同一种人,为了没感情的男人怀孕多悲哀呀!只要你不介
意,偶尔让首领来找找我们,我们姊妹俩就很开心了。那,快去服用吧!泡着水,一次喝光
就行了。”
    君绮罗二话不说,拔下手上的一只手环给她们--“算是买这药的代价。”
    那是一只上好白玉雕成的玉环,上头有山水景色,相当名贵;这是三天前耶律烈给她
的,像是给妓女打赏似的,再好、再美、再珍贵,她都不屑一顾。
    她转身进入帐中,就听见李氏姊妹大呼小叫直嚷着是块宝贝!恐怕来这里赚的银两也没
这玉环值钱。
    李杏拉着李玉桃回红帐,眼中尽是狡计得逞的神色。
    “只要她喝了全部,别说这辈子别想生孩子了,就怕等会儿下身就会出血到死。谁叫她
故作清高,也不过是个女奴!哼!”
    “哈--她该死!那种药一个月只能吃一次,而且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全吃了就算还有
活命,也不能再让男人碰了。”
    她们的声音在进入红帐时便消逝不见。而匆勿从老嬷嬷帐中奔出的大贺机遥飞快的冲入
首领帐篷内。
    “你--你做什么?”君绮罗绝望的看着他将那杯药水泼出帐外,渗入泥土中--她不
明白大贺机遥为什么要阻止她。
    而大贺机遥仍是紧闭双唇,当他看到桌上的油纸上仍有少许的粉末,抓了过来,连同那
壶茶水拿出帐外;接着她就听到砸碎荼壶的声音。接下来的时间,大贺机遥便一直守在帐
外,不让她有出去的机会。
    君绮罗跌坐在地毯上,将手指伸人口中,紧紧的咬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没有了药,她
就得随时活在怀孕的恐惧中!
    他们这些契丹人都该死!即使她是个俘虏,但她也是人呀!他们只能让他们的首领决定
她的身子归属,而不能给她一点人权决定自身的命运。如果一个胎儿已在腹中生长,他们怎
么狠得下心打掉它!呵!她倒是明白得很,耶律烈从来就不打算善待她,能使她痛苦,就是
他最感得意的事了!
    不知坐在地毯上多久,直到帐幕被粗暴的挥开,她才回过神,空洞的看着盛怒的耶律烈。
    “这是什么?”他的语气森冷,酝酿着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放在她面前的,是那只玉环,那么,他知道了?
    耶律烈收紧手掌,握住玉环猛往右侧的实木柜子挥去!他一拳打穿了柜子,也捏碎了那
只玉环!
    她不要生他的孩子!她不屑为他这个野蛮人怀孕!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
    他将柜子踢出帐外后,又将一旁的桌子砸个支离破碎。
    “少主--”
    门外传来咄罗奇担心的叫声。
    “滚!”他冲到帐口,将帐幕合上,转头凶狠的看向那个缩在床边的女人--他吓坏了
她!
    他一把扯下缠在腰间的鞭子;怕自己在暴怒中会不由自主地挥向她,所以,将之丢在离
他最远的地方。接着又迅速的抓住她,让她连逃都来不及。
    “你不要我的孩子!你该死的胆敢不要生我的孩子!”他将她钉在地毯上,挥起的手掌
改为紧握拳头打向床榻,击断了一根厚实的床脚,整个床榻便崩塌了。
    他的模样好可怕!他会伤害她!在暴怒之下,他的力气恐怖至极。她浑身颤抖的挣扎
着,趁他把力气发泄在床榻时,她摆脱他一手的钳制想往门口奔去;却在尚未起身时便被扯
住长发。接下来他将她压倒在地上,几乎撞击出她胸内所有的空气……
    天!他要打死她了!她绝望的看着他吓人的脸孔,面对这辈子真正的恐惧!
    他将她的双手抓定在她的头顶上方,一手胡乱去撕扯她的衣服--“你胆敢把我给你的
东西给那两个婊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了命?”
    “你根本是见不得我死在别人手中!因为那样会让你失去折磨我的乐趣!而我也不要你
的任何东西!你给我首饰就是要一再提醒我,你终于也把我变成婊子了!”
    “你--”如果他的心够狠,绝对会当场一拳打死她。
    接下来呢?对她施暴!伤害她!在这样盛怒的情况下,他一掌就会打碎她美丽的脸庞,
也会在施暴中对她做出无法弥补的重创。他盯着她被撕碎的上衣,在胸颈间有一道抓痕已渗
出了血丝……
    猛地,他放开她,冲了出去!
    他无法伤害她,无法狠下心肠去伤害她!她一定认为他的粗暴已重伤了她,可是她不会
知道,真正的粗暴并没有加诸在她身上!
    这辈子,他从不曾送过任何东西给任何女人!那只玉环是他出生时皇太后赐给他的,原
本是一对,该是在娶妻时赠给妻子的束西;但,他只想给她!没想到,却被她轻贱得看成是
赏礼!有那一个恩客会给婊子价值连城的宝贝?何况她是他的女奴!这个该死的女人!今天
换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比她知好歹、懂得感恩!
    不愿她一双雪白玉手变得粗糙不堪,才减去了她所有工作;而她却以为这项恩宠是她的
身体换来的代价。
    他或许吓坏了她,却不曾真正伤害过她。他只是想要她,更想得到她温顺的迎合。他要
看到她为他而笑!然而--天杀的!她该死!
    如果他真如她所说的以折磨人为乐趣,今天她就不会安好的待在他的帐篷中;而是会像
个真正的土匪将她压在众人面前占有她,然后让所有的手下轮番凌辱她。
    就像那批终于被他歼灭的盗匪窝的情况一样!
    今天他终于确切的掌握那群横行在贺兰山区的盗匪窝,只领了十二骑人马就歼灭了一窝
上百人的盗匪。他亲眼目睹被那群盗匪掳来的女人全被剥光衣物绑在树上随时供人取乐,哪
里像他这边,还得付钱召妓。
    他冲到坐骑旁边,踹断一棵树身,冷着眼看着地上那些未死的土匪与匪婆。
    咄罗奇紧紧跟了过来,仍是一脸的担忧;他从未见过主子爆发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他易忽,但是很少表现出来。那个大宋美人可太有本事了!如今要移开主子的怒
气,只有让他注意别的事。
    “少主,这些自愿归降的伤兵栈将与贼婆要如何处置?”
    “那两个婊子呢?”他看向被他一鞭挥塌的红帐,却不见那两个女人的影子。
    “上路了。”咄罗奇在主子冲入帐幕后,立即将那两个女人打发走,否则待主子再出来
时,她们一定会没命。那两个女人死不足惜,他担忧的是,事后少主会后悔杀了那两个女
人,因为她们的罪过还不至于该死,各断一只手臂也足够了。当耶律烈回来时,就是看到那
两个女人为了争相要戴那只玉环而在红帐外互抢不休;待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便愤怒的将
之抢了过来。两个女人的手臂因躲避不及当场被挥断,哀叫连连仍得颤抖的诉说君绮罗给她
们玉环的经过。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耶律烈一鞭打垮了红帐,怒奔回营帐。咄罗奇还
一直担心那个大宋美女会没命,幸好没有!他已吩咐老嬷嬷去照顾她了。
    “将男的送去采煤,女的取代那两个婊子当营妓!”那些被抓到山上的女人--有西夏
人,有辽人,也有汉人,他已叫手下一一护送回去。而归降的这些贼婆虽也苦苦哀求说是被
逼上山的,但却瞒不过他的眼。纵然她们都是大辽人,也不能善罢干休,因为光看她们的身
手就知道她们也参与杀掠的勾当。
    被抢劫的可不只是大宋的商旅而已!更早以前,大辽的商人也常在这一带失踪。直到三
个月前,耶律部族的一支游牧队伍从阴山赶向贺兰山准备过冬时,尽数遭灭,才完全震怒了
耶律烈。两个月前告知可汗与太后后,他便带领一批人马来这边搜查,开始部署陷阱,也顺
道为可汗处理一些事。
    这些处在边界三不管地带的人们,并不忠于任何一个国家,甚至还无法无天的对三个国
家的商旅进行掠夺。专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竟胆敢自称大辽人,才更该死!
    咄罗奇双手抱胸的看向那六、七个贼婆,她们一双双勾魂眼居然全看向少主,-反刚被
掳来的可怜状;也许她们正打算勾引少主,妄想当压寨夫人呢!
    耶律烈不屑再多看一眼。
    “将她们的武功废了,眼睛不规矩的弄瞎;在明天清晨以前,拔营上路!”他跃上马
背,往山下狂奔而去--他需要发泄一下他的怒气!
    咄罗奇示意十二骑不必跟上,然后交代道:“将这几个女人丢入红帐,先绑起来;男人
则由十人先监送至北方。”
    “是!”
    咄罗奇叹口气走向首领的帐篷--这个大美人绝对有逼疯少主的本事。而少主--他太
在乎她了,这可是隐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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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1

自他冲出帐篷后,直到现在,已过了晚膳,仍不见他回来。
    君绮罗坐在新铺好的羊毛毡上,失神的看着小桌上的火苗。耶律烈将帐内能砸的东西全
砸光了,如今那堆烂东西虽被大罗机遥清理走了,也铺上地毯与一床羊毛毡,抬进一张小桌
子,但整个帐内却一下子空旷得让人感到寒冷。
    她的勇气并不若想像中的强大。真的!她被他吓坏了!可是她知道,耶律烈在那样盛怒
的情况下,算是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什么,至少与满地碎裂的物品比较起来,她算是幸运的
了。尤其听说他断了那二个女人的手,相较她身上这一点抓痕,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一双责难的眼光都在无言的对她表示控诉。她不在乎的!她没有错!那些辽人当然见
不得她这区区小女奴这么任性违抗他们的首领。在他们的想法里只有他才能恣意侮辱她,而
她不能违抗他。可是,真的,错不在她!即使她死了也是自残而已,根本不关他的事。老嬷
嬷说他的怒意是来自那包会致命的药,与她践踏他的好意。原来那包药会害死她!那不是很
好吗?糊涂的死总比耍赖活着好。
    不久前,咄罗奇与两个手下抬一只大桶子进来,里头注满了热水,是要给她沐浴用的。
然后他看到没有动用过的饭菜,劝她吃,她完全不相应,只好叹气的走了。走前意味深长
道:“你是他的女人,应该顺着他。他这么善待你,你却总是激怒他,让大家都没好日子
过。”
    他几时善待过她了?除了不停的掠夺她,无情的对她的身子、精神、自尊、骄做毫不保
留的摧毁外,她不知道他善待她什么?难道她该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恩宠?
    甚至感谢他毁了她?
    不过,她开始怀疑起耶律烈的身分。刚刚,她才见到了真正的盗匪,狰狞、肮脏、满脸
横肉、目光淫邪混浊,一看就知道是不入流的人种。不似耶律烈有着天生在大辽,当今是耶
律部族当政,那么“耶律”这个姓应该是很尊贵的了,是不?
    就她粗略的了解,当大辽尚以“契丹”为名时,大大小小一共有二十多个部族,各部族
各自为政,其中以八部最为强盛;为了团结军力,他们每三年竞选一次统军可汗,称为八部
大人。各部族皆各有风光时期;闻名于北魏,壮大于大唐,在遥辇氏当政时一度被安禄山大
败。而真正的强盛则起源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趁其为八部大人时统一所有部落,建国号大
辽,统一军政权,不再三年一选。从此大辽便是耶律部族的天下。
    而大辽的盛世,是从这一代开始。当政者耶律隆绪,也就是大辽的统和年间,因有英明
的皇后--萧太后摄政,重用贤能的汉人韩德让为宰相辅国,并为天子的国师,才使得十二
岁登基的耶律隆绪安稳成长到今日,并且成为贤能的君主,令大宋忌惮不已。
    而耶律烈,他这个“少主”又是什么身分?当一个土匪头的俘虏是一回事,若当一个大
辽贵族的女人又不同了。在两个国家互视对方为死敌的情况下,她等于是叛国奴。如果他是
贵族,那么就必须生养纯正血统的孩子;如果--如果她为他生下了孩子,那孩子会有什么
样的命运?恐怕不仅不能见容于契丹,到了大宋更会是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吧?
    他是谁?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只是个平民?
    夜晚中的马蹄声分外清晰--他回来了?
    马蹄声停在帐外,不一会儿,他挥帐而入。她看着他,衣衫因为流汗而湿贴在肌肉上,
眼中再无暴戾之气,但仍是森冷。
    “过来!”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她赤着双足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双掌刺进不少细微的木屑,泛着血丝;他的衣衫也沾了
不少尘士。
    很自然的,她跪坐在地毯上,细细的为他的双掌挑出木屑,并掬来一盆温水为他净手。
    当地没有散发威胁与危险的气息时,她总不由自主的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的需要,默默
的做着一些事后自己会深觉不齿的事。
    像是一种蛊惑吧!她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某些时候,他可以算是柔和的--当他静静
的凝视她,当地兴致来时梳理她的长发,当他伏案看书时……她会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之间有
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亲昵,无法推拒而致放纵情绪沦陷。
    他一把拉她坐人他的怀中,她想要挣扎--“别动!”他用双臂圈住她,轻轻在她耳边
说着:“就这样乖乖的!别动。”
    她没再动,脸蛋熨贴着他的心口,任他搂住。她问:“你是谁?”
    他没回答。反问:“你希望我是谁?”
    “你不是强盗,却做着强盗的勾当。你掳过几个女人?她们如今的下场又如何?”
    他抬起她的下巴,斩钉截铁道:“我掳过女人,但从没要过她们!有的当营妓,有的安
排嫁人,端看她们是否有罪。”
    “那你为何要这样待我?我有什么罪?我何其无辜必须忍受这一切?如果你是依一个女
人有没有罪来判定下场,你是否该安排我嫁人?”
    又开始了!每见到她不到一刻钟,他就想掐死她!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什么!”他咬着牙说。
    “如果你不是强盗,我就有!我不会对一个强盗要求公平,因为强盗杀人放火完全没有
人性,不问理由!但你--恐怕是个颇有权力的契丹人吧?二国对峙,并不殃及平民,你不
能把我当战俘!”
    “平民?一个挟带机密文件的平民早该被杀了。”
    她冷然道:“哦!原来我算是有罪的!那就该当营妓了,是不是?何时将我踢入红帐?
‘少主’。”
    “当你学会服伺男人之后!当你学会一切狐媚手段之后!当你懂得以肉体取乐男人之
后!现在的你僵硬得像块木头,冰冷得像具死尸,就迫不及待想献身给全天下的男人了吗?”
    “住口!”她才要举手,就被他握住。
    “你没机会打我第二次!你是自取其辱!”
    “你究竟意欲为何?耶律烈!”
    “我要你!”他低吼一声,立即攫住她的唇,不再让她说出更多刺激他爆发怒气的话语。
    她究竟想要他怎么做?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伤害她,却每每在争吵过后就发现她更恨他一
分。如果狠得下心杀死她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在每一次怒气过后却又无比庆幸没对她动手,
她是完好的!
    也只有在他撩拨起她身体感官的欲望、在裸裎相对时,她会有些羞怯,她会为他而火
热,在内心交战过后,一次又一次的屈服。那时的她,美丽得如一江秋水,几乎泼毙了他,
却也只能在那时候才会感到她是热的,是活生生的!
    她寂寞、绝望、想家,他都看在眼中。但是他不要放开她,更不许她离开他。
    这辈子,她只能在他身边!
    “你是我的!我要你生养我的孩子,听到没有?你非得为我生孩子不可!”他不停在她
耳边呢喃着。“绮罗……”叹息声回旋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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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第4章

愈近北方,愈见深秋的萧瑟。
    与西北景象不同的,它是一片辽阔的大草原,尤其在到了阴山那一带,游牧特色更形表
露无遗。而天气,也因愈向北移而更加寒冷。
    半个月后,一行人已回到耶律部族,君绮罗终于知道他是谁了--耶律部族的夷离堇,
当今大辽皇帝的堂弟。
    而他那两名副手,咄罗奇为详稳官,掌控禁卫军;大罗机遥为石烈官,掌控部族军。
    十二骑则是夷离堇的近身死卫。
    她不该讶异,他的气势本就像是这一类的人--一个手握重军,身为皇亲的贵族。
    所有大辽人都居住在帐篷内,但是族长另有官邸--御赐的王府。族长的地位相当于中
原的王爷;那么--他是否也有成群的娇妻美妾?他可有王妃?
    耶律宽和是耶律部族的太师,耶律烈不在的期间,一切重责大任皆由他代劳。
    此刻他正领着族民恭立在漠原上迎接族长,排成一列数里长的队伍,直由王府延伸过来。
    耶律烈奔驰过的地方,族民全部跪迎,直到马蹄声扬人王府中,耶律宽和才与众人起身
回王府,准备向族长报告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事。他一双保思睿智的眼眸,到现在仍不敢相信
少主马背上竟然还有一个女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呀!
    原本地们都该改口称耶律烈为大王,但因老族长过世未达三年,而老王妃仍健在,耶律
烈坚持所有人仍称他少主。

                      ※               ※                 ※

    “什么?他带一个汉女回来?”德王妃用力一拍茶几,一双美丽的眼眸并不因岁月的递
增而减少丝毫精明厉害。原本得知独生子已回府,正要开心去见他,却听到近身女侍官这么
说,马上拉下脸来,负气不愿去见他。他们耶律家是何等尊贵的氏族,那容得汉人踏上这一
块土地,还让那污秽的汉女进入王府!即使是收来享乐,也该在回府时随手丢弃。他居然……
    “我还听克力寒说,那女人把少主迷得魂不守舍的,可别是贺兰山上的精怪才好呀!”
女侍官又道。
    克力寒就是那位红毛巨人--被耶律烈抽花脸的那一位。
    德王妃先是蹙着双眉,随后又展颜笑道:“太后不是要召见烈儿吗?再两天他就该动身
了吧?在八部大人游猎竞技之前,他是不会回来了。”这会儿,她可宽心了;儿子不在的期
间,够她折磨死那个妄想飞上枝头的汉女了。想通了之后,她优雅的坐下,等儿子来向她谙
安。

                      ※               ※                 ※

    君绮罗秀发半湿的披散在身后,一身雪白锦貂裘袍衣,袖边滚着兔毛;袍身直曳至地
上,腰间系着镂空绳结的玉束带,红色的带身在每一结花处皆缝有一颗白玉;裘袍外头又罩
了件薄杉。
    一进王府,耶律烈便带她来到这间华丽且阳刚的别院。它不似大宋的建筑,总会隔成好
几间小房间;而是一踏进来,首入服帘的便是大书桌与满墙的卷宗,由侧方的纱帘而入,过
了一个玄关,卷开布幔,就是一间卧房了。里头摆着许多名贵的奇珍异品,充分具有塞外民
族的气息。床柱的右方悬着一把大刀,刀柄上镶着许多宝石,以锦囊包裹着刀身。
    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房间内面东的拱形窗口了。房间的西侧,围着纱帐,纱帐内有浴
池与一墙大衣柜。
    是他的房间吧?他没有多说即转身离去,留下四个卫士守在大门外,另唤了二个丫头来
服侍她沐浴。
    到现在,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了,向东的窗口看不到夕照,却涌入了满室的寒意。她叹了
口气放下竹帘,离开窗口。
    他--可有妻妾?这种话她问不出口,可是却无法不去想它。在想的同时又讥嘲自己的
在意。连平民百姓都能有三妻四妾了,何况堂堂一个族长?皇帝赐的,自愿过来委身的,以
及一大群侍妾,恐怕他现在正忙着奔走各妻妾间互慰相思吧?那她--又情何以堪?
    在赶路的这半个月来,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他没再碰她。她欣喜的发现自己尚未怀孕,
因为她的月事来了;而他也知道,却脸色深沉。
    一进入王府,她感觉到那些契丹人都拿鄙视的眼光看她,即使是因为耶律烈的关怀而不
敢对她出言不逊,但是眼光是骗不了人的。他们自恃自己的血统是优良的,尤其在这纯是辽
人的地方,所以,没有身孕是最好的,对她、对孩子都好。
    “让我进去!”
    外头传来一个女孩以契丹语娇叱的声音。
    “对不起,德小姐,少主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去。”门外侍卫阻止着。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阻止我!”
    君绮罗无动于衷的坐在床沿;她是一个吃醋的妾吗?高高在上的妾对一个女奴吃醋?自
己岂有这等荣幸?
    “锦珏你做什么!”
    耶律烈回来了?
    “表哥,他们欺负我……”原本气恼、高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娇嗲。
    “只要你别来自取其辱,没人敢欺负你。来人,送表小姐回房。”
    “是!”下属回应。
    然后外边便再也没有一丝声音。她搓了搓自己冰冷的双手,将羊毛被子拉高到肩膀。
    耶律烈走近她,轻抚她冰冷的小脸,示意身后两名丫头将火炉放到炕下,再挥手叫她们
退到门外。他也脱靴上塌,连人带被的搂她入怀。
    “你好香。”他将头埋在她秀发中,闻着她沐浴过后的馨香。
    “这是你的寝室?”她轻轻问着。
    “不然你以为这会是何地?冷宫吗?”
    冷宫?太华丽了吧!
    “你从不带刀。”她眼光落向床柱的大刀;它的造形弯弯的,看来很重。
    她一直注意到每个辽人腰上一定佩带一把弯刀,再不就是背上斜背箸弓箭,但他却没有。
    他轻抚她的秀发,满意的发现她已不再冰冷。却仍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中,不让冷意侵
袭她。
    “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我是个很暴躁的人。在十五岁那年,我心高气傲,
只知求胜,不接受失败;在一次与父王一同到阴山缉捕窃马贼,在缉捕的过程中,一个马贼
放冷箭伤了我父王,当时的我独自挥刀冲向那群贼,不但杀死了所有反抗的人,连跪地投降
的也一律杀无赦,并且没让一具尸体是完整的。然后我父王在我狂乱时打昏了我;待我醒
后,他带我去看那些贫困的马贼家眷。他们同是我耶律家的子弟,因马瘟横行而遭致自家牛
羊病死,无法过冬;为了生活,才出此下策。如今,壮年男子尽数死绝,只剩孤儿寡妇,生
活更加无依。之后,我就不再拿刀。在弱冠那年,父王传我乌鞭,以及传承该有的弯刀,但
弯刀是套着囊袋的,那告诫我,它只用在传承,不在杀人。”
    只有在她艰得柔顺的时刻,他才能这么平和的侃侃而谈。他将心中许多从不与人说的
话,很自然的说给她听。
    她抬头看他,有些讶异的看到他温柔的眼眸,那是美丽的宝蓝色。她不知道他也会有这
么--温柔的时候,而且他全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让她--被蛊惑了……
    “你--有子息吗?”
    “我尚未娶妻。”他邪气的笑了,知道她的心思。
    君绮罗咬着唇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让他箍得更紧,脸蛋因而泛着难堪的潮红--娇艳欲
滴。
    “答应我,别离开!”
    “这么森严的守卫,我离得开吗?”连走出他寝室都有问题了。
    他指着她的心。
    “把它给我。”
    “不!我不给任何人。”她扬着下巴,说着坚定的话;然而内心却不再似初相见时的冷
硬了。如果她够诚实,就会明白这一点,但她却拒绝去深想。
    他似乎正在探索她话语中肯定性所占的比例,直直盯着她想逃开的眼,丝毫不让她有机
会逃避他的视线;她只好伸手捣住他的眼。
    他拉下了她的手,贴在心口,轻轻吟哦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
方,遨徊从之,道阻且长; 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怔怔的看着他,久久无法开口。这又是另一种手段吗?她的心受震撼了!他--居然
读过诗经!他原来也是满腹经纶的!他--也是懂得调情的……
    她薄弱的回应:“怕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何况当有朝一日,心未老,色却衰,而爱驰,
这是以色事人的悲哀。”不该与他谈论这么深的!他是男人,他是族长,要什么美人没有?
当他们同时都迟暮时,她只能面对凄凉,而他却仍能抱拥年轻美人。他迷恋她的身体,爱看
她的容貌,这些,却是最易凋零的。
    他复杂的眼眸闪动着一股微怒的气息,但不再说什么,只紧紧的吻住她,似乎想告诉她
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君绮罗只能无助的喘气,在他强悍的气息中再度沉沦。没动心
吗?去骗鬼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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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1

回到耶律合族的第二天,在王府外的广大空地上即展开了盛大的竞技活动;全部族的年
轻男子皆可参加。而表现优异的人可以在两天后与族长一同到上京参与两个月后的游猎活动。
    这是件何等荣誉的事!不仅能与可汗一同游猎,也参与了八部大人竞技活动!
    竞选八部大人,不只各族夷离堇要比试,连手下与手下间也要分开比试。
    一旦凯旋归来,这一批勇士即可全部受封为部族军,正式负起捍卫领地的责任。而原本
已有官阶的部族军勇士,皆得全部留守在耶律族中,除了十二骑例外;但十二骑只负责保护
族长,并不能参与赛程。
    等于说,这种三年一选的活动是各部族未受阶的年轻人最重大的成年礼的仪式。不过得
先通过族长的核定,才能有今日的竞赛。
    由于族长得先进京城觐见太后,所以得趁这二天选拔出来,至于训练的工作就交与大罗
机遥了。训练期大约两个月,结训后才会到上京与族长会合;所以这场竞技是不分日夜的。
    君绮罗在黄昏时刻被女侍领到王府外面。在耶律烈房中枯坐一整天,始终不见他身影,
理应轻松的心却出现紊乱和矛盾。当她走出温暖的房间才知道外边的气温是很低的,身上的
锦袄几乎抵挡不住冷意。在这种深秋时刻,北方的冬天已经降临了,而且下着薄雪;霜刀雪
剑的,直逼人心。难怪北方人会睡在炕上了,而且巧妙的在炕下设计炉火,让人睡得温暖。
    王府的大广场前升起了冲天的营火,将黄昏照得白亮;在广场四周也点着火把,助长光
线。营火四周的小火正在烘烤全猪与全羊;不知涂了什么香料,远远的即可闻到香味。营火
正前方搭着一个大棚子,而他,就坐在首座的位置上。看到了她,立即对她伸出手。
    君绮罗将冰冷的手交给了他,他扶她坐在身侧,将他的白狐大披风包住她的身子,搂在
臂弯中。
    坐在右后方的德王妃立即变了脸色。成何体统!居然让那女人与他并坐,就算是少王妃
也该坐到左后方去!
    “烈儿!她来做什么?”德王妃站在儿子面前,矜贵的问着。一个妓女也配坐在族长的
帐幕中?不管她如何的尊重儿子,也不允许有这种败德的事发生。哼!这女人只配坐到羊棚
去!
    “她来陪我。”耶律烈没有起身,看向母亲。“请回座,母亲。”他的口气显然不容辩
驳。
    “别忘了你的身分!”德王妃抿了抿薄唇,丢下这一句转身回后方,恨恨的打量了那汉
女--一个瘦得可以被风吹走的鬼丫头,真不知道儿子看上她那一点!
    君绮罗感受到德王妃不屑的注视,以及周围不断投过来的打量、揣测的眼光;她抬眼看
耶律烈。
    “为什么要我出来?”
    “让你见识大辽的文化。”他端了杯酒到她唇边,想让她暖暖身子;几朵雪片落在她发
梢,他轻轻为她抚了去。
    君绮罗轻啜一口,酒触舌尖,立即麻辣了唇舌,呛了出来。她从不知道北方的酒这么
烈!十足十的烧刀子!以往她只喝桂花酿,还以为酒都是香甜中带苦而已。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笑了!搁在桌上的手撑着脸,一手轻拍她后背,欣赏她嫣红的双颊,
像是铺了层胭脂似的,美丽极了!
    她只觉那一点点酒穿过喉头直烧到全身,推开他拍抚的手,决定不再喝一口。
    经过了咋夜,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些转变了。回到这里后,他变得好相处,也没再发怒
过,甚至是眷宠她的;比起先前的强取豪夺,目前这张面孔更让人不安!她这冰冷面孔还能
维持多久!她忍不住看向他,却有些讶异的发现他的穿着与以往不同。这应该是正式的服装
吧?她刚才没注意到。
    他的头上戴着黑色的皮帽,由黑狐皮制成,皮毛朝外,帽子中央嵌着一颗雕着耶律部族
标志的白玉。滚金色皮毛的窄黑袖,宽只窄袖,袖口以金带束住,腰缠玉束带,左居上披着
金貂毛制成的贾哈;贾哈上头烙着耶律合族的图腾,而原本在他身上的披风此刻已在她身
上,披风襟中缀满华丽的珍珠。
    他该是这样打扮的!再也没有比这种衣服更适合他了!挺拔、俊朗、又兼具王者气息,
这才是北方威武的男儿呀!
    “你在挑逗我吗?”他执起她一束垂落在额前的秀发轻吻,狂野的眼神直逼视着她。
    她忙挪开眼,望向远处,才发现广场四周已陆续围上了人,一圈又一圈的,男女老幼都
有,个个都像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似的聚集在此;而部族军则已退居在主帐后方的空地上。
    今夜是洗尘宴,也是祈福会,为即将远行去上京的族长祈福。所以方圆十里内的耶律子
民全来了。才一下子的光景,便看不到人望的尽头,而后方的火光又一堆一堆的升起;人民
带来了自家的牲畜来此宰杀、烘烤,而王府内正由士兵抬出一大桶又一大桶的美酒,所有的
族人都在等待狂欢。
    君绮罗霎时忘了寒冷,看着四方黑压压的人群,一族簇的火光,与随之而起的笑语。不
知何处传来笙乐声,助长了热闹的塞外风光。
    原来,凶恶如豺狼的契丹人也有这么亲切和善的一面。而他们的休闲与欢笑,就是一堆
人围在一起,不讲究华丽排场,处处可随地而坐,便是快乐了!
    然后,她看到耶律烈举起了左手,所有人全都静默下来,只有火光依然明亮。那真是王
者的气势,不必任何言语上的命令,所有的敬畏目光全忠诚的看向他。然后,他扶她站起
来,所有人也立刻起身。
    十个身披彩衣、秃发的巫师,手捧着一口造形奇异的金质容器,赤足的恭身在耶律烈面
前,喃喃念着祈文,再绕向营火走了三圈,最后容器中的液体全倒向族长面前一只金龙盆子
中。十个巫师全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入盆中,再围成拱形,双手合十念一些咒语;耶律烈则
以右手深入盆子中,以祈咒水点额头、点心直到巫师完成祈福仪式,退下之后,人民才高声
欢呼出来。接着就是一群背背着弓箭、光着上身的勇士围着火光跳狩猎舞。热闹的夜晚于焉
开启!
    看着一大块有如她头颅这么大的肉块放在她面前,她不知该如何吃才好,即使它非常
香!契丹人是用手抓食的,但是她做不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以往与耶律烈一同用餐时,
有匙、有筷的,毕竟契丹建国后汉化很深,可是今天这场面,是非常辽化的聚会,除了刀子
用来割肉外,唯一的进食用具就是双手了。
    耶律烈看出了她的困窘,将她环在怀中,拿出匕首为她把肉切成一小块。
    “你该尝尝大口吃肉喝酒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他喂她吃了一小块瘦肉。
    大口吃肉喝酒?然后变成跟那些女人一样?
    君绮罗看着不远处几个衣饰华丽的少女,以大宋的审美眼光而言,她们又高、又壮、略
胖,是相当粗糙的美丽的女人;不过,大辽女人对她这大宋女人的评价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她这薄弱的身子扛不起牛羊,担不起家务,又没有大胸脯来蕴藏丰富的乳汁,恐怕养不活北
方的小孩。聪明一点的男人都不会将她列为妻室对象。如果她真的嫁给辽人,恐怕活不过一
季冬天。她的面孔是她唯一可以让大辽女人妒忌的地方;身材丰满与否分界了长城内外的审
美标准,但是面貌的精致美丽却同是美人必备的条件。否则她凭甚么让耶律烈紧抓她不放?
又这般怜惜?
    她发现他的易怒来自她言语的刺激。每当她不言不语时,他就会很温柔的待她!以往在
贺兰出直当他是盗匪,忙着维持自己的尊严,又为了怀孕的事经历到他的盛怒,根本没有认
清这一点。
    对她温柔的背后,又有甚么意图?
    其实所谓的“温柔”也不像是江南男子所表现的那般温文儒雅。他是豪迈不拘又粗旷不
群的,这类男人的温柔表现只是较平常小心翼翼,并且会注意到她的需求而已。
    但,就只是这样却已让她的心日渐撤防。
    她有预感,这只是短暂情况!他会对她这般好,若不是因为他即将与她分别,就是以为
她已甘心臣服,愿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她知道后天他就要去辽国的首都,并且这一去是一个
冬天。
    那么,这段期间便是她逃跑的机会了,只要他不在,便成。
    有了这份计划,她便不再违抗他,对他的示好也不再表示推拒,即使明知他深沉的内心
正用着不同手段想逼她丢弃一切抗拒。就让他以为这种攻势奏效了吧!她只是在虚应他不是
吗?他明白对她硬来只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弹,而她也明白直接对他挑衅只会让他更想征服
她。所以他们同时改变了对待彼此的方式。
    他不是真心的,他根本没有心!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逃!一定要逃!逃开他的掠夺!
再不走,她一定会完全如他所愿的臣服。而她此刻的恩宠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当她将心交
给他,他就会开始弃之如敝屉,到时就不再是尊严或人格的问题了。她会放弃一切,卑微的
乞求他的目光!但他却已玩腻了她,看上新目标,再夺来一个佳人。
    那时,她一定会死,并且在很卑微、又很羞辱的情况下因心碎而死!
    这是女人的悲哀!当她被一个男子侵占了身体之后,便会产生仅专属于那男人的想法,
再如何不堪的情况下,都能委曲求全,只求那男人会是自己终生所依恃的良人。
    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种下场!是的,她和全天下女子一样,无法再接受第二个男人,但
她不要委曲求全,死也不要等到男人厌倦之后的鄙视眼光!她宁愿舍弃一切!不要丈夫、不
要婚姻。事实上,他也不会给她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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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2

历代以来,那一个靠美色事人的美女会有好下场的?毕竟她从商了四年,也不再是天真
无知、心存幢憬的少女;即使他的温柔会使她迷网,但只要想到没有希望的未来,心头就再
也热情不起来。
    她总是冰冷的;耶律烈端详她好久,她的眼光放在远处,既缥渺又疏离,彷若二芒寒
冰。每当她浮现这种孤绝的神色,他就会想紧紧搂住她,以证明她仍在他怀中,没有消失。
    他该拿她怎么办?她钢铁般的心志要如何占领?甚么样的热情才可以换得她的笑容?
    从来没看她展眉而笑,她会笑吗?她比冰雕成的雪人更冰冷,她会笑吗?
    他真的很想看到她为他而笑。只为他笑!
    可是,他还得等多久?或者,这是一辈子的奢想?
    音乐声倏止,换上浑厚、震荡人心的巨大击鼓声……
    君绮罗看到有人牵来耶律烈的坐骑,而四周的人潮也由原来的圆圈,改成左右二方排排
站,而一些年轻人,约莫三十个,也牵出了自己的骏马站在远处的空地;站成一列的勇士背
上都挂着大弓,正在接受家人或少女的祝福。有的是母亲对儿子交代甚么,有的是妻子或恋
人站在自己男人面前,以一种特殊的手势为男伴祝福;而男人则解下肩上的贾哈交给女人。
    在她还来不及看向耶律烈时,颈子上已披上他那件金色的贾哈了,同时也看到耶律烈的
母亲气得煞白的面孔。德王妃早已站在儿子身后,以为儿子会把贾哈交给她,想不到他竟给
了那个婊子!
    啪!
    迅雷不及掩耳的。德王妃厚大的手掌已结实拍向君绮罗的脸上,使得她跌落帐子外,倒
在黄土中。
    “你……”耶律烈原本已出帐外的身形倏地闪进帐内,抓住德王妃还想踢踹君绮罗的身
体,他没料到母亲会如此失风范,并且是在族民面前。
    德王妃感觉手掌快碎掉了,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她更没料到她儿子会为了一个妓女给她
难堪。
    “来人,送她回府!”他将德王妃丢给那几个女侍,迳自扶起一边面孔已肿胀的君绮罗。
    “还好吗?”他心疼的想抚摸她的面孔。
    却被她躲开!她痛得说不出话,怕眼泪会随着开口而掉出来,只能紧咬牙关。
    这情形看得耶律烈怒火更炽!
    “太师!”他吼。
    “在!”耶律宽和连忙由右方帐幕出来。
    “在我游猎回来后,别再让我看到任何德家的人!连同我母亲,全部遣回德族,一个也
不许留下。王府内属于我母亲的手下,也全部不许留在府内。”
    “是!”
    德家是很贫瘠的一族,从未强盛过,甚至没资格列入八部大人的候选名单中。
    一直以来,在各部族夷离董逝世后,其嫔妃遗孀,便得遣送回去,再不就由新任族长安
排再嫁。
    原本耶律烈不曾考虑要遣他母亲走,他是顾念多年来德族依附耶律族而生存,将她留下
来可保不受他族侵犯;再加上多年汉化的薰陶,也令他有了尊亲养亲的观念,不忍心将德王
妃送回德族的领地。
    但是,这一次她太过份了!没有要她马上滚就算恩赐了。以往的颐指气使,怕失势而布
满人手、心腹在王府中,他还可以忍受;偏袒德族人在耶律族中作恶且不缴税已使他动怒,
却仍隐忍,也任由她继续占着王妃的头衔作威作福。够了!连他也不忍出手伤害的人,别人
对她动手就得死--他的母亲的确该走了!
    “表……表哥……你不是说真的呢?”德锦 奔到帐前尖声叫着。她不要回去!不要去
过那种餐风宿露、卖苦力的生活!不要天天拆营、扎营、管一大堆航脏的羊马!
    耶律烈扶君绮罗坐好,迳自步下帐营,他需要活动来发泄怒气。
    “表哥!”德锦 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滚开…咄罗奇!马上安排她上路!”他挥手甩开她,跃上马背,接过手下奉上的弓
箭,策马而去。
    咄罗奇吁了口气,少主终于开窍了,德家人早走早好!在不属于他们的领地上作威作福
这么多年,引起公愤是早晚的事。目前大家都还是咬着牙忍着而已,相信此刻目睹这一幕的
人们,心中都在大大的欢呼吧!而明天全耶律族会传遍这个消息。并且杀猪宰羊、放鞭炮庆
贺!
    “表小姐。请!”他故作恭敬的指着已备好的驴子。
    “哼!”德锦 跳起来怒指着君绮罗。“你这该死的大宋女人!我等着看你的下场。大
辽容不下你的!妖精!狐怪!”骂完,便恨恨的跺脚离开了。
    她深知耶律烈的脾气,一但他再回来见她未走,下场将无法预料。
    “君姑娘!”大贺机遥递给她一个包着冰块的布包。
    君绮罗接过,却迟迟不敢贴在自己正火热、刺痛的脸颊上,而且在身体好不容易暖和了
之后,她并不想让任何一块肌肤去贴着冰凉的东西。
    一定肿得很难看!当初她打了耶律烈一巴掌,那力道恐怕只适合拍蚊子吧!
    虽然是侮辱了他,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她终于见识到粗壮女人的好处,随时
可以把人打得很痛!
    不想让耶律烈回来再细看她的脸,于是起身往帐外走去。
    “君姑娘?”咄罗奇与大贺机遥拦住她,表情很为难。
    “跟他说我累了,想先休息。”她捂住右颊,见他们仍犹豫,便绕过他们,迳自走向王
府大门。他们只静静跟在她身后,直护送她安全回寝室,才从十二骑中派四人来守护她。
    一会后,他也回来了,见到满室昏暗。
    “不要打灯。”她在床上低语,不想以变形的面孔示人。
    但他仍点了一盏油灯,放在床头旁的圆几上。
    “来,我看看!”
    他拉开她捂住脸的双手,轻触到那仍火热的掌印。
    直到她感觉到右颊一片清凉,她才疑惑的睁开眼,他手上正拿着一只晶莹剔透、香味扑
鼻的果子,像只剥了壳的荔枝似的。挑开了果子上方一个蒂口,他将汁液抹在她脸上。却奇
异的发现疼痛正在逐渐消失中,脸上的火热感也被舒服的冰凉取代。这是甚么东西?君家富
甲天下,甚么奇珍异品她没见识过?
    可是,她就是没见过这种红色星形叶子上结成的透明果子,除了一层薄膜外皮,里头全
是汁液。
    “这是甚么?”
    “水晶参巢。传自东胡国经年下雪的山岭。十年结一次果,每次结果只得十颗。全东胡
国境内只寻得二株。这是今年春天才由东胡国进贡入京的。”
    “很珍贵吧?是药材?”
    “宫中的嫔妃用它来驻颜延寿,但那样使用实在是糟蹋了。对练武之人,它是圣品;对
受重伤者,它可以护心脉。”
    “那么,用在我身上也糟蹋了。”她将披风给他:“你该出去了,庆典尚未结束。”
    他将披风丢开,将她拉入怀中,努力压抑自己又被她挑起的怒气。不管他怎么做,怎么
待她,她冰封的心永不会融化。他以为她被羞辱后,会埋在他怀中哭泣,但她没有!这明白
表示了她不需要他!
    “你要我怎么做?”他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用了。打从他抢劫了她,曾经那般羞辱过她后,他怎能要求
她柔顺的当他的人?她只有一次又一次推拒他一切弥补式的善待,惹得他别再来找她,那她
就有机会逃了。
    这个时候,她比谁都矛盾、痛苦,惹怒他只会让他更放不开她;假意迎合的话,又怕一
颗心会失落。她只好不顾一切的推拒!
    咄罗奇说她会逼疯他!她也是!会疯的不只是他!这种互相折磨会使两人疯狂致死!
    “绮罗!”
    “不必!你甚么都不要做!除了放我走之外。我甚么也不稀罕,但  你肯吗?若你真
的有心弥补甚么的话……”
    如她所料,他吐出的话语是:“不!你休想一!”
    “我恨你!”她双手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气息不带任何温度。
    “我知道。”耶律烈低哑的说着,语气中带有难以察觉的苦涩;他太清楚她对他的评价
了。
    在她心目中,他绝对是全天下最恶劣、低贱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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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第5章

“那个该死的裱子!都是她!烈儿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汉人而要驱逐我!”
    王妃所住的“鸣銮院”,随着一连串尖锐的咒骂,也传出了砸杯盘的声音。而侍从们正
四处躲避王妃的怒气,没一个人敢吭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德王妃一失往常的光鲜形象,在耗尽力气后,披头散发、老态毕露的跌坐在地上,一双
燃火的眼眸。使得怒火烧得更猛烈!
    “德琳!你一定会有法子扭转情势的,对不对?”她希冀的看着女侍官,再没有法子,
她们就不能过好日子了。
    女侍官惶恐道:“族长的怒意没人负荷得了。如果咱们再不先退回德族,等族长息怒,
恐怕真的没机会再回来了。王妃,毕竟你是族长的母亲。事后再适时动之以情,必然可以再
回府;若与族长硬碰硬,只怕不仅捞不到财富回德族,族长可能会将咱们一批女眷全许配给
一些贫穷的人民。咱们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吧!”
    德王妃猛拍桌子。
    “都是那妖女!不知使了甚么手段,竟让烈儿连礼法也不顾!可以,咱们先退回德族;
不过,一定要先想法子弄死那妖女。有她在,咱们别妄想再回来了!”
    “可是,咱们根本没机会!听说族长决定携她前去上京呢!”
    “哼!真是把咱们耶律家的脸丢到京城去了。”突然,德王妃狡猾的浮出阴险的微笑,
看向女侍官。“如果,让那妖女死在上京,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是不是?”
    女侍官也笑了出来,这可不是个好法子吗?害她们德家沦落到这种下场,只要她一条贱
命还算客气呢!
    “但是,要派谁去呢?族长绝对不会要咱们的人跟去服侍那妖女的。”
    德王妃胸有成竹一笑。
    “去叫克力寒来。此次贺兰山一行,他被官降二级,必定会对那妖女怀恨在心。以往咱
们也给了他不少好处,这次他若不帮咱们,往后他也别想过好日子了。何况,本宫看得出
来,他也想沾那妖女;就教他尾随而去吧!不管如何玩弄,只要别让她活着回来即成。”
    女侍官再献一计:“不妨再在那妖女身旁安排一个丫头,若能伺机加害于她最好。克力
寒那人有勇无谋,目前又遭族长降级,怕是一时之间近不了族长身边了。我们双管齐下,纵
使那妖女有九条命,也绝对无法活着回来。”
    “好,就这么办!”德王妃阴狠的大笑出声,眼中尽是冰冷的恨意。“给那丫头一点
药;你不是提过上回德平带来一种剧毒粉末,服下后立即毙命,却看不出来死于何因?”
    “是的,那药保管在咱们药室中。”
    “是它上场的时候了!”王妃恨恨低语,字字句句都使人全身上下升起寒意。
    没有人可以阻挡她的路!当年她可以轻而易举除掉怀有身孕的常王妃,使自已成为王爷
的正妻,使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她当然也可以致任何女人于死地。她的儿子
得娶德族女人为妻,如此一来,耶律族的富庶便久久长长与德家共享。
    她怕这个儿子,所以必须除掉他。无法受她控制的人,活着只会造成她的威胁。一旦有
了后代,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也就可以消失了。

                      ※               ※                 ※

    “你该上路了。”
    清晨,东方露出一片白光,逐渐拢向中天,寒霜化成水露,濡渍在拱形窗口。该是他启
程的时候了,想必人马早已在王府外部署完毕。
    他一向比她早醒。平常天露微光时,他便会起身练功:今日他却刻意将她抚弄得睡不
着。他用双手与胡陋子弄得她柔嫩的后颈、雪背无法舒适。
    推开他坐起身,忙将半褪的衣物穿整好,拉过裘被盖在自己身上;坑下的火炭已熄灭,
冷意又阵阵袭来。今日一别对他而言是一个冬天,但是,她知道,今生今世她不会再见到他
了。不趁这机会逃脱,这辈子将永远注定是他的禁脔。
    她将会、一定会  永远的离开他!
    昨夜,她在他熟睡时,凝望他许久。不管她将来会怎么努力的遗忘这段不堪的日子,却
无法忘掉他,她知道的。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不会忘,但,这绝不是想念,没有一个
人会去想念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之所以会深刻的记住他,原因是“恨”!
    耶律烈一手支着头,一手握住她的发梢,轻轻闻着那沁人心脾的幽香。窗口的微光正照
在他结实有力的肌肉的赤裸上身。
    “你会想我吗?”
    “不会!”绝对不会!她这么告诉自己。
    “那可真好,我也不打算让你有机会想我!”他意味深长的低语。邪气的蓝眼像蕴藏着
甚么阴谋。
    君绮罗警戒的看他。
    耶律烈坐起身,对外边唤着:“进来。”
    纱帘外立即走入六个捧着服饰与早膳的女侍。
    耶律烈扶她下床。
    “外边天冷,可得穿得扎实些。”
    君绮罗瞪大眼,看着正在为她更衣的三位女侍。这些温暖又华丽的锦裘是外出才穿的,
他在做甚么?
    “你……”她猛转身想质问,却看到他正赤裸着身体等待更衣;一时发红了双颊的她又
转回身,身后却传来朗声大笑。
    她闭上眼,命令自己不要搭理他的嘲弄。
    “退下!”他挥手让侍女返到外边。将着了一半的裘袍披在身上,由背后圈住她的身子。
    “喜欢你所看到的吗!”他含住她的耳垂。
    “下流!”
    “你在害羞!”
    “没有!”她挣扎,却感觉到双颊更红。哦!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聪明的女孩,你想,我会放你一人独守王府数个月之久吗?”
    “你甚么意思?”君绮罗一下子刷白了粉颊,他在说些甚么呀!
    “来吧!咱们该上路了。”他将衣服交到她手中。
    她很自然的为他着装,双眼却惊疑不定。他是说真的吗?可是他去游猎、去竞选八部大
人,带个女人做甚么?要将她当奖品送人吗?他真是这样想的吗?
    “耶律……”
    他点住她的唇,眼色认真又危险。
    “不要说出会让我生气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那你为何要带我去?”
    “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怀中。”他吻了她一下,扶她坐在桌子旁,一同用膳。
    他看出了甚么?
    如果要逃,到了上京更方便,那里更接近中原。只是,她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在耶律烈手
中逃脱!
    君绮罗的美丽绝对可以掀起一场战争。但耶律烈并不苦恼。现今八部当中还没有人敢正
面惹怒他,尤其在上京,在天子的脚下,要敢惹事,别说会震怒可汗,八部大人的位置也没
指望。他知道她在想甚么念头,因此决意要带着她,不管她有多么恨他!今生今世他绝对不
放开她!他要她!她再恨,他也无所谓!
    就这样,她被他带着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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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5-1

耶律烈在众人的恭送下,跨上黑马,揽她在怀,领先驰骋往东方而去,尾随者有咄罗
奇,五位女侍,以及十二骑护卫。
    君绮罗复杂无章法的心,理不出是绝望?是伤心?或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
    契丹族的风貌是相当多的。
    与西夏接壤的西北一带,以游牧为主,也是契丹的发源地;愈向东行,直达滨海之地,
则不再是大草原中处处可见的白色帐幕。愈接近上京,原名临潢的国都,则愈看得出是靠打
猎及耕种来维生;黄土石屋、木屋,家家户户外头多少会吊着一些皮毛晒着。当然也饲养一
些牛羊牧畜,但没有北方那么庞大的数量。在东北一带,渔猎与游牧是辽人生活的方式。同
样的也成为这一带胡汉杂处的民族特色。这应该与大辽施行汉化有关吧!
    但是清楚可见的,即使胡汉杂处,汉人仍是较无地位的。不过,倒也没有君绮罗想像中
的毫无人权,形同贱民。
    然而这些汉人与中原内的汉人仍是有差别的!他们不承认大宋的政权。
    这些汉人生长在燕云十六州的领地中,历代以来战事不断,朝代更来替去。可以说是受
迫害最深的一群无辜的人民。赵匡胤虽灭了北汉,却无力取下燕云十六州,也可以说,这块
中原版图并不属于大宋。更不曾接受过大宋所施予的任何保护与好处。在辽太宗粗暴的掠夺
烧杀后,这块土地曾经一度无主,更是任人宰割。
    直到当今皇帝耶律隆绪登基后,厉行汉化,善待汉人,举办科举考试,不再以掠夺的心
思对待这一批生存在自己版图下的汉人。建立南北二院,北院契丹官治理契丹人。南院则由
汉人治理汉人。安抚了民心,才使得汉人自愿投向辽国,以辽人子民自居;即使北院官的阶
级仍高居南院官之上,但是在这种时代这样的恩泽已够使汉人感激了。
    快马奔驰了六天,已达上京。
    在上京。耶律烈有一处别馆,气势虽不及王府的威武,但精致而讲究,里头还摆了不少
中原的陶瓷书画;就其建筑而言,颇有胡汉特色。
    “夫人,你歇歇吧!在马背上待那么多天,稍睡片刻会舒服一些。”
    五个女侍中,就以冬银最为细心俐落。十五、六岁的孤女,胡汉混血儿,在辽族中没有
任何地位,多年前被老王爷捡回,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为她的俐落与勤快,才被耶律烈
送来成为君绮罗的随身女侍。当然,她会汉语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直到现在,耶律烈仍以为君绮罗不会说契丹语。
    “不许叫我夫人。”
    “可是……”
    君绮罗收回眺望天空的目光,坚定的看向冬银。
    “叫我小姐,或其他的,就是不许叫夫人。”没名没份的,她岂担待得起“夫人”二个
字!
    “是的,那你回房休息吧!眼看就要下雪了,族长交代别让你着凉的。”
    “退下!”君绮罗沉声命令。
    那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冬银呆了会后,立即恭身道:“是。”将披风轻披在她身上后即退
下了。
    君绮罗举目四望,依着记忆寻到了后门的所在。这别院再大,到底也不及江南君家瑰丽
的建筑。要摸清地理位置很简单。
    中午进来时,她打量过四周,这附近有一个热闹的市集。
    这儿是上京,离外长城非常的近。她必须知道由此到达外长城需要几天?
    只要能进入外长城,到达云州有更多汉人的地方,要联络到家人就不困难了。
    如果她没记错,在顺川、兴川二地都设有君家的布庄。可是这一条捷径,一定会被耶律
烈轻易的找到,那么她势必要绕远路由外长城内向东走,取道山海关而入。但是那样一来,
她会逃得倍加辛苦。
    悄悄拉开后门,却猛然倒抽口气咄罗奇像座山似的填满了后门入口。
    “君姑娘,你要出去?”
    她咬住下唇,不语。
    “若你想见识北地风光的话,少主回来一定会带你去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干万别乱
走,这地方有些男人是很孟浪的,见你独自一人行,随意欺人的不在少数;尤其,你不是辽
人。”
    她转身回房,会有机会的!她不断安慰自己!在转向厢房的廊道时,猛然,她停住步
子,一双美目直直的看向花园对面的赏花亭中。
    是耶律烈!他回来了,并且带回一个北方美人;她不是黔黑粗糙,而是健美娇嫩,是无
论在外形或身高都足以配得上耶律烈的那类美人。
    一身的红裘袍,手上握着红色的皮鞭,雪白的裘帽上旧着数朵红花,爱慕的目光直接的
投射在耶律烈的脸上;而他正悠闲的坐在栏杆上,表情深沉的回视那女子。
    老天!她在做甚么?君绮罗抓紧披风领口,仓皇的自问着。他带女人回来与她何干?她
为甚么会觉得心疼?像被狠狠 了一巴掌,又似是心口在淌血……
    这是好情况不是吗?他有了新目标,那么她的逃脱将会更顺利!
    拥着不定的心,她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长廊回房,但是……
    “喂!你是谁?”红裘袍美人用着契丹语扬声对她叫着,口气娇蛮。
    她根本充耳不闻,反正她“不懂”契丹语。她的步子没停,眼见可以在转一个回廊后回
到房中;但更快的,她却跌入耶律烈倏然出现的怀抱中。
    一旋身,她的腰被高举起来,坐到长廊两旁高高的横木上,双脚悬空。君绮罗从来不知
道自己有惧高症,现在她知道了;她只要看到长廊外头比长廊地板低了三尺的石板地,她就
无法自主的按住耶律烈的肩颈。
    “她是谁?”
    “她是……”他笑看她一眼,才转身以契丹语告诉那少女。“我的爱人。”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回过头,轻抚她的脸。“冷吗?”
    “不冷!”她推开他的手,身体摇晃了一下,连忙又搂紧了他。
    “我真喜欢看你这模样。”耶律烈放开原本扶着她的腰的双手,满意的看到她拉紧他。
    “故我下来!”她脸色苍白,微征泌出冷汗,低低的在他耳边道:“我……我……”
    他的眼神瞬间柔似秋水,抱她入怀。
    “可怜的小东西。”
    “烈哥哥!”红袍女孩忍不住娇嗔出声,她不能忍受这种忽视、与他对别的女展现温柔!
    “青蔻,你该回宫了!”
    “不要!我要留下来晚膳。我与皇额娘请示过了!”耶律青蔻挽住他手臂,不满地叫:
“她该不是不会走路的瘸子?为甚么要抱着她!”要不是碍于心上人在,她早一鞭子抽过去
了。这个不要脸的贱民,胆敢依入烈哥哥高贵的怀抱!
    “啊!我舍不得让她走路呀!况且她轻得像是可以飞起来似的。”
    “我也不重呀!你为甚么不抱我?”她用力扯他的手;那女人若敢再倒在堂哥的怀中,
她真的要打人了。以着她仅懂的汉语词汇指君绮罗,说:“你,滚开。”
    “青蔻|我要生气了!”耶律烈脸色沉了下来。
    “你为了那女人生我的气!”耶律青蔻尖叫出声,抽起红鞭挥了过去,目标是想抽花那
女人的脸。除了那张脸,她根本一无可取!
    啪!
    她打到了耶律烈横挡着的手臂,将他左臂抽出血丝,也划破了衣服。他抢过她的鞭子。
“胡闹!”
    “你……你……我要告诉皇兄!”青蔻公主猛跺脚,眼泪豆大的滴了出来。
    “咄罗奇,送公主回宫!”
    “是!”咄罗奇连忙奔过来。
    而青蔻公主早已冲向大门而去。
    他无言的抱她回房。
    “少主…你的手臂!”冬银低呼了出来,连忙翻出药箱。
    耶律烈放下她后,看着自己的左手臂,舔了一下血丝;那丫头该好好打一顿,愈来愈骄
纵任性!
    “少主,奴婢替你上药……”
    “不必,你退下。”他挥手让冬银退出去。
    君绮罗有些明了的看向他。
    “你是故意在她面前对我亲热!让她以为你心中有人?”这足以解释刚才他特别温柔的
原因了。她居然会有晕眩惑,实在是太可笑了。
    耶律烈淡淡扫了她一眼,独自走到桌旁,将拉高袖子的左臂浸入水中,洗涤流出来的
血。她总是有法子将他的善待想出一个合理又别有用心的解释。他若想控制怒气就得别理她
的问题。她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聪明又世故,并且爱憎分明,永远不会原谅错待她的人;
也不相信会有人平白对另一个人好。她不愧来自君家;也是因为她有着高明的经商手腕,否
则不会如此难缠。
    可是,也正因为她的难缠、冷傲,以及坚强的意志才真正吸引住他。
    乍见时的美貌是感官直觉上的娇艳;但是,如果她是个软弱、或毫无个性的女人的话,
也许他连碰也不会想碰她。
    在他二十五年来的岁月中,女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占着重要的地位,甚至是无足轻重
的。每年各国进贡的美女多不胜数,可汗皆会赐与各部族夷离董,但他从来不接受美女。虽
说君绮罗的美貌少见,但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可以与她相较的美人,他见过几个,但是总
引不起他占有的心思。
    她是个矛盾的组合体,拥有脆弱的形体,却比任何女人还坚强不屈!那种心志力量,几
乎可以与他这个大男人相抗衡。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以她那薄弱的身子,傲然的生存在北
方艰难的气候环境中吧!
    她是朵寒梅,不及牡丹华丽,不比玫瑰娇艳,但却独独能在霜雪中展颜怒放。小小的,
淡淡雅雅的,不与百花争春,不与秋月咏情,独力抗拒霜雪。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心是珍贵的。他想得到她的心,也势在必得,即使穷尽一生,他
也无怨无悔。
    她盯着他的手臂,他似乎没有上药的打算,一迳儿的坐在椅子上看她,像在思考着甚么。
    她绞着手指,眼光总是不争气的看向他的手臂。血又流出来了!他是故意在逞英雄气概
的吗?再钢筋铁骨的身子到底仍是肉做的,那有受伤不会疼的?
    还是被那女孩打过的伤分外舍不得让它太快痊愈?
    “你扮男装几年了?”他问出令她意外的问题。
    君绮罗迟疑了一下,才道:“四年。”
    “没人发现!”
    她摇头。这人为甚么突然对她的过往好奇了起来?之前除了逗弄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举动。
    他起身改坐到床沿,搂她的肩膀入怀。
    “你一定表现得让君成柳恨不得你是男儿身,所以一直不让你嫁人是吗?”
    “不!是我决意不嫁人的。我不要让任何一个男人来当我的主人、主宰我未来的生
命。”她双目炯炯的迎上他;用着美丽而坚定的眼睬,诉说着她是自己的主人。
    耶律烈扯开了笑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原来,你不是拒绝我,而是拒绝全天下的男人!”
    “没有差别!”
    “是吗?至少我的挫败感不再那么深。”
    “你的血滴到我衣服上了!”她低首瞪着雪白锦袍上的血滴,多得像已死了一条人命似
的,他的血会流光口“再换一件袍子不就得了!”他不在意,反倒像是很有调情的兴致,直
想亲吻她的粉颊。
    她忍不住低叫:“你为甚么不止住它?”
    “给女人打出的伤口死不了!”
    “是吗?那我也来划一道血口,让你的伤口有个伴!”她拿过桌上的剪子,做势要戳他
的手。心中就是气不过他那不在乎的模样,更气不过自己的在意!
    他大笑着躲开,迳往床内缩,像在取笑她没那个胆似的。她爬上床,右手拿剪子,左手
成拳;明明床榻就那么点大,不难打到他巨大的身形,可是她就是沾不到他的衣袖。
    终于抓住他一片衣角,却正好是他手臂的伤口,想刺也刺不下手,打也打不下去,就这
么个迟疑让他抱了个满怀。
    “啊!”而她却吓飞了剪子,又被耶律烈快手的接住;否则剪子落下来的地方绝对是正
对着她的花容月貌。
    他将她压在床榻上,吁了口气。
    “你是我见过最悍的女人。”
    “我不是!”她拒绝他的说法!甚么形容词她都可以接受,但她自认没有泼辣这一项
“美德”。“我可没有你那青蔻公主那般娇蛮。”
    “当然!她年幼无知,没有你的成熟风韵,也沉不住气。”他吻住她,意图很明显,他
想要她。
    君绮罗推着他的身子。
    “不要!你受伤了,而且,大白天的……”
    “这不是理由!你这是欲迎还拒吗?”他毫不领情,那一双转为墨蓝的眼眸充满期待的
兴奋。
    欲迎还拒?她咬住牙关,狠狠瞪着他。
    “就让你血流到死算了!”
    “多体贴的话儿哟!够味!我喜欢!”他豪迈大笑,一手挥开了床柱上的挂钓,雪白的
纱帐像波浪一般的垂落,立即盖住满室搪旋风光,更不让渐升的瑰丽霞光偷瞧。
    渐渐失落的两颗心紧贴对方心口,互诉着不能言传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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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9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5-2

冬雪时刻,花园内不再有百花争艳的景象,只有梅林一隅缓缓绽放的清香怡人心性。梅
林下,笙歌正起,琴声悠扬有若天籁;数十个着羽衣霓裳的美女随着乐曲轻盈地舞动。是这
场初雪冷瑟中缤纷的彩蝶,使人不觉地忘了寒冷的低温。
    “听说昨儿个,青蔻那妮子在你那边撒野?”一个着黄袍汉服,外披裘袍的年轻男子,
带着笑意开口。但即使语气亲切温和,仍能让人感受到威武的气息。身形高大与耶律烈不分
上下,但面皮白皙,温文尔雅,蓄着八字胡,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拥有一双睿智的深蓝眼
瞳。
    他就是耶律隆绪,十二岁登基为帝,是大辽史上著名的明君:发扬大辽武功,威镇各
国,带领出太平盛世。
    历代耶律家族的领袖都会有一双奇特的蓝眼。在塞外,尤其是契丹与苏揭(俄罗斯)接
壤,血统上就与中原人不同;处处可见红发、金发的人种,但仍以黑发、黑眼居多。
    而非常奇异的,近几代以来,凡是继承者,必有蓝眼。耶律烈因为是独生子,没有第二
人选;而耶律隆绪则是皇太子中唯一具有蓝眼的后代,也注定了他帝王的命运,为契丹一族
写下辉煌的历史。
    耶律烈缓缓啜着烈酒;大冷天的,他却着短袖上衣。戴着毛皮腕套。左手臂上包扎的伤
口一目了然。
    “她打的?”耶律隆绪皱眉问着。
    “还会有谁?”
    “胡闹!她竟然还有脸向我哭诉你欺负她。”
    “早些安排她出阁早省事。”耶律烈不想多谈。改口道:“太后有甚么打算?”
    耶律隆绪抚着下巴的胡子,轻道:“当今八部族中,虽以我族军力最多、物产最丰饶。
但是,占地最广的却是奚族。母后希望以联姻方式使咱更加强大。咄罗质洼的企图心很明
显,若不用联姻手段,就得想法子削减他的兵权。上个月窟哥延德曾上表,要求朕作主将他
的女儿呼娃许配于你……”
    “别告诉我,你要我娶她们!”耶律烈当场沉下了脸色。
    “联姻是最快的手段!而你,是当今每位少女心目中的得意郎君;连青蔻都对你死心塌
地,若非血缘太近,朕早敖不过她,将她许配于你了。”耶律隆绪微微笑着,又道:“而
你,早该为咱们耶律族生下继承人了。太后一直在为你找妻子呢!”
    耶律烈凝目向他。
    “要我接收几个?正妃的位子只有一个,却有三个女人在争;而她们地位相当,另两位
若收为夫人,不怕会惹怒另两族?皇上倒是可以全收为妃子!”
    耶律隆绪笑道:“咱们大辽虽不若中原皇帝讲究三十六宫、七十二院的排场,但皇城内
数百嫔妃,朕已觉太足够,无须再消受那三位女子。很简单,朕来主婚,三位皆列为正妃。
你看如何?听说三位公主都是北地佳丽,这一次游猎,她们都会前来,你可以看仔细了。正
好也可以趁这一次盛会,为青蔻挑个丈夫。耶律烈观看着石桌上的地图,淡淡道:“再看好
了!”联姻的确是收效最快的方法。
    “反正咱们皇城在来春之前会有喜事可办了!”耶律隆绪忽地想起甚么。
    “听说你在贺兰山拦下君家的商旅时,掳到了一个绝世美女?”
    耶律烈皱眉。
    “谣传的?”
    “你驱逐了德族的事,大辽各族之间争相走告;问明了原因,都说一怒为红颜。朕倒想
看看,是甚么样的美人儿会令你如此倾迷!以往朕要赐你再美丽的女人,你都摇头,连看也
不看一眼。朕还担心你不打算娶妃了呢!”
    “只是一个大宋女子,与你宫中那些汉女没两样!”耶律烈草草带过,脸色明白表示了
不想多谈。
    耶律隆绪深深看着他。
    “可别陷得太深才好!女人可以疼,可以宠,但不可以爱!一旦爱上了,便会任她予取
予求,许多事将会因此而无法施展。记住你的身份!”
    他不语,伸手轻抚亭外枝头上初绽的梅花;随手摘下一枝,几乎看得痴了--美丽的梅
花,瓣瓣都是她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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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1 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第6章

转眼间,冬天已降临。
    皇城外的大草原上,架起了九个大帐蓬;黄帐居中,两旁各有四个帐蓬,以各族的颜色
标示出各族的所在地。
    在游猎之前,得先有技艺竞赛,为期三天;然后拔营上路,到辽东滨海一带开始,一路
狩猎回皇城,才算是八部大人竞选过程完毕。
    早来京都的这两个月,除了耶律烈去皇城观见可汗外,大多时候他会带她到处游玩。
    他呈现了他的另一面:多情、温柔、戏谑;当然,霸气依然,只是他没有再发脾气!当
他们言语间有摩擦时,君绮罗不得不承认,大多时候都是她惹他的。
    而他会乾脆转身不理她,或走到外面去,等气消了再回来。然后惩罚性的吻她,吻到她
喘不过气时便会看到他报复成功的笑容……老天!她已经开始忘了江南,忘了要逃,忘了一
切一切;或许“想逃”的意念仍在,但是并不再坚决,只是形式上的想法而已……
    女人会成为全天下最可悲的人,原因在于她看不破情关,冲不破情网的魔障。一但陷入
了真情。便会不顾一切的沉沦!而男人却仍可以兼顾更多的事。
    所以长久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成了运行不变的轨道。
    就算冷傲如她  君绮罗,到底也在耶律烈的温柔中动了七情六欲。
    她仍骄傲,仍是冷冷淡淡,可是心态变了。她会偷偷看他,偷偷沉醉在他温柔的对待
中,就因为他喜欢她,也让她看到了他的真心……
    她可以将一生交给他吗?她不敢问,也保守的不愿回报些甚么。再怎样甜蜜的爱情,也
冲昏不了她的理智。她仍是知道,他不能有汉人妻子,他要她,但不会娶她。再如何坚贞的
爱情,仍要有名份来表示尊重的心意!她无法豁达,也不愿一晌贪欢。自幼的教养让她明白
自爱、自律与尊严,以前对他深恶痛绝,根本不屑他所给的任何东西,即使是名份她也视若
粪土。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动了心、动了情,她爱上了这个侵占她一切的男人!
    所以,他爱她一辈子是不够的,将她收为小妾更是侮辱她。如果他会如此自私的待她,
她会恨他一辈子。
    她的理智不容许她苟且偷生的去希冀一个男人的疼惜,更不容许她甘愿处于见不得人的
卑微处境。
    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
    当她以屈辱之心面对一个掠夺她的男人时,她不要任何东西,而且会以最具尊严骄傲的
心过完一生,因为她的心自始至终不曾失落。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是以一个女人的心去面对一个男人的心。当她奉上了自己的
一切所有,而得到的回报不是相同的真心真意,她会死!死得屈辱且丢人……
    冬银已替她着装完毕。
    “小姐,你看看!相信等会儿在皇城草原上,没人比你更美丽了!”她拿着镜子要她看。
    君绮罗挥手。
    “不,我不看!没甚么好看的。”
    “谁说的!”一双大手搂住她纤腰:“我的绮罗是全大辽最美丽的女人。”
    她淡淡一笑。他喜欢看她笑;他大多时候都在想办法要使她展颜欢笑。而她,却不是一
个喜欢笑的女人。尤其她认为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值得大悲大喜的事,尤其来到了辽国,到现
在她虽还得到他的专宠,但她仍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一定要我列席吗?那些王公贵族会不会觉得被侮辱了?”
    “他们忙着流口水都来不及了!”他将一朵梅花旧在她发上。
    君绮罗让他扶了起来。轻道:“会很久吗?”
    “若是累了,我会叫咄罗奇先送你回来休息。”
    她点头,不再多说甚么。
    想要一个名份,除了她不允许自己是见不得人的妾之外,她开始发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
化了。来到上京之后,她一直未曾来潮,这表示得很清楚,如果她再无法得到一个名份,那
么她肚中的孩子势必会沦为像冬银那样的命运。
    如果耶律烈的爱足够使他放弃一切身份上的拘束,娶她为妻,那么,她的孩子的未来至
少不会太黑暗。一个族长的儿子,即便因为血统无法成为继承人,至少,他仍可以平安的在
大辽成长,而且有耶律的姓氏可以保他不受欺侮嘲弄。
    有了这个孩子,她更无法回到中原,因为大宋人民对这种混血儿也不轻饶。
    长期受大辽威胁,活在恐惧中的中原人,一但发现了她生了个血统不明的孩子,必定会
将对大辽的愤怒尽数发泄在孩子身上,然后除之而后快。如果孩子能侥幸长大成人,也不会
见容于大宋的社会。天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爱她,可是她测不出他所谓“爱”的深度。
    已经两个月了!她除了容易累之外,并没有甚么害喜的症状,可是这又能瞒他多久?再
一个月、两个月,她的身形将会开始有变化。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但他知道他终于如愿的使她受孕,那她还有甚么资格与他谈判?她甚么都没有!
    他策马将她带至皇城外的帐篷,找到了黑色大帐,上头印着耶律族的族标。
    众多别有用心的目光全向她这边看来。耶律烈搂她坐在身旁,自家族民正在前方操练,
而大贺机遥躬身在一旁向他报告这两个月来训练的结果。
    “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可就是你掳来的女人?耶律大人?”
    一个年约四旬,头发花白,满面红光的壮年男子洪声问着。他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
的红衣少女,圆圆的苹果脸,相当讨喜,正羞怯的把目光摆在耶律烈身上。
    “窟哥大人,久违了!”耶律烈起身与他招呼。
    窟哥延德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把注意力放在绮罗身上。
    “来,这是小女,呼娃。将来你可得多担待点,她很乖巧的!呼娃,叫大人。”
    “大人!”窟哥呼娃娇声低语,脸蛋通红。
    “知道了!”耶律烈点了头,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双眉打结。
    但窟哥延德根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老眼突然瞪向由奚家帐蓬走过来的那几人。
    奚长昆眼见窟哥延德过来,立即拉住妹妹也冲了过来。
    “耶律大人,这是我妹妹,叫姬秀。绝对可以为耶律家产下继承人,你多照顾了!”
    幸好绮罗听不懂!不知怎的,他不希望她这么早就知道他已有三位未婚妻的事。她是个
烈性子的人,在好不容易稍软化了她的心的情况下,他得好好与她说明原委。娶她们只为政
治因素,他会一辈子只疼她一人。她也是个明理的女人,她应该会明白。除了名份,他甚么
都可以给她。
    君绮罗脸上没有丝毫异状,除了一双低垂的眼眸充满了冷硬,在一瞬间,果然成了冰山
中的化石……
    好可笑呵!君绮罗到底又被自欺摆了一道!居然妄想着耶律烈是真的爱她的,并且想以
这份爱来下注她的一生……原来,她真的在自欺欺人!在他的眼中,她永远是个汉人,可以
占有,可以玩弄,但永远是个无法与他平起平坐的低下女人!接下来呢?他还会有甚么甜言
蜜语?她想,她可以一字不漏的背出他会跟她说的话:虽然她们才是正妻,但是我不要她
们,我只要你!你才是我要白头偕老的人!
    是的,要她,也许他真的会要她一辈子,但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她终于弄清楚他对她所谓“爱”的定义了。她是俘虏,得到宠爱就算是天恩了。她配得
到的爱就是他对她身体的迷恋。很好,她明白了!
    她真的让他彻彻底底给毁了!而她生命之中的甜蜜美梦,短暂到连沉迷都来不及,就赔
上她曾引以为傲的一切。现在,她不仅没脸当君家的人,连自我都没有了;而且还怀了一个
注定不该有的孩子!他不会承认一个没有地位的混血儿是他正式的孩子,顶多赏他一口饭,
饿不死他……
    “哼!谁是第一王妃还不知道呢!可汗说谁先生下继承人,谁就是第一王妃!”又一个
女子介入原本已够混乱的谈话中。
    “够了,请你们回去休息!目前以竞赛为重。”耶律烈冷硬的低声说着。
    不是大吼,却可使一票人乖乖的各自回去。手握最强兵力的耶律烈,那火爆脾气本就远
近驰名,没人敢惹!至少,他们已成功的把未婚妻介绍给他了,他们均感到很满足了。
    “累了吗?”耶律烈坐下来,搂着她问。
    那一群人惹得他想杀人;他根本不晓得刚才晃在他面前的三个女人到底长成甚么模样!
一如以往,再美、再好的女子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力;只有绮罗会让他牵念、挂心,并且随
着时间的流逝,更加深刻融入他的血中、肉中。他想,他一辈子也爱不够她!
    “还好!”她眼光空洞的看向远方,脸色平静,几乎是死气沉沉,让人透不过气。
    但耶律烈来不及发觉;可汗出了皇城,四周已起欢呼,八部族的族长全策马奔去迎接,
他也不能例外。他跳上黑马,朝城门狂奔而去。
    “小姐……”冬银坐在她身边,担心的看她。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看她,却问道:“告诉我,冬银,胡汉混血儿真的无法见容于辽国
吗?”
    冬银哀伤道:“若不是老王爷怜悯我,我早饿死在路边了。我娘是坛州人,被契丹人掳
来当妾,曾生过一个儿子,却被浸在水中闷死了。后来还被打胎好几次,而怀了我时,我娘
才逃出那官兵的帐营,生下我之后没几年就饿死了,因为她将捡来的食物留给我吃,她才会
饿死的。在大辽国,我们孤儿寡母的倍受欺凌,又无法谋生,遭遇之悲惨,不是一般人能想
像得到的。我还算好的,有许多人生下后,被自己的辽人父亲当成猪狗来养,尤其在那种完
全是契丹人的地方,根本活不下去……”过往的不堪记忆让她仍心存余悸。
    她知道小姐为甚么会这样问,她是小姐的随身女侍,小姐的身体状况她是最清楚了;尤
其现在少主势必会娶三位公主当妃子,这么一来,纵使小姐有多么受宠爱,她生下来的孩子
都会如同自己一般……
    君绮罗凄绝的笑了出来,握紧的拳头几乎将手心烙印出指痕。
    “会活得很辛苦是吗?”她神情缥渺的自言自语。
    “小姐……”
    冬银正要说些甚么,却给咄罗奇喝住。
    “冬银,住口!”怕冬银直接说出少主已有婚约的咄罗奇,以乐观的口气安抚道:“其
实在上京这一带,胡汉共处,种族歧视并不强烈;若君小姐有了身孕,孩子可以生在上京,
少主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咄罗奇虽然还不太了解这个大宋女人的心思,但是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未来的日
子,少主会不好过;因为他太在乎君姑娘了!而他的婚姻必定会使得这个大宋美人做出激烈
的反应;而现在她又谈到孩子的事,一股深沉的不祥预感像乌云似的罩上他的心头……
    “少主回来了!”冬银轻声提醒君绮罗。
    跟着耶律烈过来黑帐这边的,还有一个红发金眼的男子。他留了一脸大胡子,三十岁上
下的年纪,威武中闪着狰狞的残酷气息;他给君绮罗的印象一如那个嗜杀的克力寒。
    他是咄罗质洼,野心庞大,是个行事残暴的夷离董,在他的领地中有着最多的战俘,并
且以凌虐他们为荣。咄罗奇曾是他麾下的统军,却因无法忍受他的残暴不仁而脱离咄罗族,
改投向耶律烈;惹得咄罗质洼视为奇耻大辱,将他永远除名,不允许他再踏入咄罗族一步,
否则人皆可杀之。
    咄罗质洼不屑的扫了一眼咄罗奇,然后才色眯眯的打量绮罗,啧啧出声:
    “是个大美人,比前年各国进贡的女人还要美上十倍,看来大宋国内还藏了不少美人没
有贡献出来;只可惜身子没几两肉。耶律大人,我以一百头羊换她。”说完,他跳下马背,
打算伸手抓开她的襟口,估量她的价值。
    但是还没有机会沾到她的衣袋,耶律烈挥出的匕首正好钉在桌子上;刚才他的手若再伸
过去一点,只怕现在手指已断。
    “不换!”
    “再加五十头牛!”咄罗质洼双手抱胸,看着挡住他的视线的耶律烈,他是这么的珍爱
她,那他更想得到她了。
    “除了我以外,碰他的男人都得死!”耶律烈眼中盛着二把怒火,明白表示他再敢提一
次,将会有一场决斗来开场。
    咄罗质洼笑了笑,眼中却更加阴沉。一但他当上八部大人,耶律家就会成为历史了。到
时,他的女人垂手可得,得来全不费工夫!
    会有那么一天!耶律家的人全会拜倒在他脚下,到时,耶律烈会是他手刃的第一个!
    见咄罗质洼走远,耶律烈才坐回帐中,轻问:“没吓到你吧?”
    她漠然的摇头,已没有甚么可以动摇她的了。
    “我要回去。”
    “也好!咄罗奇,你护送她回去。”
    “是!”
    接着,鼓声四起,竞赛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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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1 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6-1

※               ※                 ※

    天空下着薄雪,随着风向,一朵朵的雪花纷纷飘入敞开的窗口。真奇怪,她竟不觉得
冷。死后的世界,也是这般吗?听说九泉底下奇寒无比,她现在已感觉不到冷;死后至少可
以不必太担心衣裘不足以御寒!
    一手轻抚着小腹,在那平坦的肚皮下,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她真心笑了,幻想着他
的模样,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他会长得又高又壮,或许还会有一双蓝眼;若是个女孩儿,那
可真是好,她会是甜美可爱的,有着轻盈的身形,长成南方的美少女……
    “怎么舍得剥夺你生存的权力呢?娘会将你永远孕育在身子中,那么,一同下九泉之
后,你就不会感到冷了;而娘也会看到你真正的模样。那地方若是又黑又冷,娘会将你抱在
怀中,你不会寂寞的…”她的眼中蕴藏着悲哀,却闪着母爱的光辉。
    冬银端了一碗参茶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小……小姐,你补补身子吧!”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克力寒已经来了,如果她再不下手,小姐一但落入他的手
中,结局一定是被凌辱而死。而小姐又那么伤心,已没有生存的欲望,她这么做是在帮小姐
结束痛苦,这杯加了药的茶,会让她了无痛苦的死去……
    君绮罗接过茶杯,捧在手中,淡道:“如果这是一杯毒水,饮后能一了百了,那真是太
好了;偏是一杯参茶,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她凑向参茶,想闻那味道,却猛地被冬银
抢走,泼向窗外。
    君绮罗看她。
    “小姐,你……你别这样,是冬银不好……真的,请你原谅我……”冬银跪在她脚旁,
接着放声大哭。
    “傻丫头!我的说词吓坏了你是吗?你不会知道,有时侯‘死’是一种解脱,尤其当我
处在这身不由己的境地。只是,唯一的牵念,是我那远在江南苍老的父亲呀!”
    “小姐……我……”
    “下去吧!别再来打扰我,我好累。”
    冬银的欲言又止引不起她的兴趣,见冬银退下后,她悄悄的落下泪水。
    她发誓,她这屈辱的泪水并不是为了耶律烈的薄幸!而是悲伤自己终究不孝的先父亲而
去,让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另外她更恨自己不定的心为他而动摇,早该料到结局是一场天
大的笑话;她的理智不常在对她示警?只是她充耳不闻,到底这一切仍是自找的呀!
    而耶律烈不向她坦承他已有未婚妻的原因是甚么?怕她知道后会无法接受?不!太自恋
的想法了!她摇头,嘲弄的想:他必定认为这不关她的事,因为他的婚姻本来就没有她的
份。她是甚么人?凭甚么会妄想当王妃?他会以为她甘于当他的女人,臣服于他的疼爱中,
无怨的提供她的身心。
    的确!他要谁已无关紧要了,也早不关她的事了。
    掌灯时刻,耶律烈进来。
    活动了一整天,他看来相当疲惫;沐浴过后,他过来搂住她,亲她的粉颊。
    “在想甚么?身子都冻成冰了,也不加件衣服,冬银太失职了!”他发现她的冰冷,将
她搂进怀中。
    “嗯?在想甚么!”他又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冷淡的看他,也发现自己无法再在他怀中找到舒适的姿势;更
确切一点说,她对这个胸怀再无丝毫眷恋。呵!连身体也对他产生排斥,那果真是恨得彻底
了。
    耶律烈终于察觉到她的异状。
    “我想知道。”
    她笑得虚伪。
    “我够格当你的妻子吗?”
    “绮罗!”她怎么了?谁对她多嘴了?冬银吗?
    “不够格,是不是?”
    “杨玉环并不是唐玄宗的正妻!”
    君绮罗面孔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口气是冷漠的、孤绝的道:“接下来你要告诉我甚么?
历代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要都是三妻四妾,奴婢成群吗?”
    她知道了!耶律烈咬牙低吼:“是谁说的?”
    “要杀人吗?你有三位未婚妻,可坐享齐人之福的事不宜宣扬吗?我该恭喜你,为何你
反倒在生气呢?”她退出他的怀抱,一步一步的退,让耶律烈清楚的看到她全身迸发的恨意。
    他向前一步,大吼:“谁告诉你的!”
    “不要过来!耶律烈!我从不说契丹话并不代表我不会说!”她以契丹语一字一字道:
“如果你要杀了那个告诉我的人,你得先杀死那些族长,最后杀死你自己,因为,就是你们
亲口告诉我的。”
    他一把拉住她,她恨他!她恨他……这一点已让他无法承受;而心底窜起的恐惧是因看
到她眼中那抹绝望的空茫……
    她不吼也不叫,这么的沉静,沉静到让他捉摸不住!只有空虚的感觉,连现在强搂她在
怀中,他仍感到空虚,就好像,好像他抱的是一具尸体。
    “绮罗!我只要你,我不在乎我娶的是谁!我只要你!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她冷笑。他这副暴怒又急切的模样,她该流下几滴眼泪表示感动吗?
    不,她一点也不明白!他会逐渐的失去她!
    “你不要太自私,绮罗!你看我,看我!”他双手抓住她的肩,命令她看他。
    “我甚么都给了你,为甚么你从来只懂得接受而吝于给予?你得明白我身为夷离董的难
处,娶她们是为了政治上的安定,我并不要她们!为甚么你自私得不愿想想我的处境?立你
为妃又能表示甚么?”
    她自私?这是他的结论?
    “我够格当你纵欲的妓女,而不够格与你站在一起接受别人的眼光,这就是你爱我的方
式吗?你太侮辱我了,耶律烈!即使你尊贵如唐明皇,我也不愿是那杨贵妃!别再说骗人泪
水的虚伪词令,与其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开始去对待你的未婚妻们!自私的人是你!”她颤
抖的控诉:“你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一个!要地位,要声名,要爱情,也要每一个女人的心!
你已拥有太多东西了,却还不知足的想要更多,这就是你的爱!你给我的是甚么?很珍贵
吗?我真的接受过吗?你去当你的唐玄宗吧!但我绝对不会是你的杨玉环!”她用力挣脱
他,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搂得更紧。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到底还想要甚么?如果也列你为正妻就能取悦你的话,我会
做的!”他死命抱住她,死也不让她走。
    “我不稀罕,再也不稀罕!你去给对你有兴趣的女人名份吧!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
你?冠了你的姓只会污辱我,你不配当我的丈夫一!”她怒吼出声, 打他的身体,一心一
意只想挣脱他的身体。
    “你  ”他失控的扬起手要打她,不料她躲也不躲,似乎想让他一拳打死。
    他怒拍向一旁的茶几,茶几裂成碎片。“你别想我会杀死你!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
的!”
    “不再是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已经要正式娶你了!你还想要求甚么?你赢了!
    我退让了!你还想怎样?你说呀!”他将她丢到床上,又怕自己太用力会抓伤她,他再
也忍受不了她的任性,又怕自己在一怒之下会伤害她。他承担不起对她发泄怒气的后果!
    君绮罗摇头,眼中的恨意与冰冷始终不变。
    “你不必退让甚么,你也不必委屈的娶我,你甚么都不必做!我承受不起你伟大的牺
牲!”
    “你……可恶!”他暴吼出声。这女人又回到初相遇时的面貌,她到底想如何?“你不
是要我给你名份吗?我现在给你了,你却毫不领情!你到底要我怎样?非逼疯我不可吗?你
恨我不给你名份来证明我的真心,现在我证明了,难道你把这份感情利用得还不够彻底吗?
我已经没有任何尊严的任你予取予求了,你已经把我变成一个懦夫了,你还要怎样?君绮
罗,你不愧是君家的人,一个吃人骨血不吐骨头的大商人!你甚至连感情也可以用来做买
卖,你没有心,如果你有心,你会看到我是如何深刻的爱着你;你不会要我为了你而不忠不
义,为了成全这种男女情爱而置时势大局于不顾。接下来如果你要求我背叛大辽,我也不会
惊讶,因为你在测试我可以任你玩弄的程度!你狠!”
    他盛怒之下的指责像一把一把利刃利入她已淌血的心口,在支离破碎中再加以蹂躏。
    君绮罗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强逼回的泪水却决了堤。
    他狠!他最狠!她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回报,不要有别的人来介入,再也没有别的了。
而他却这么深重的伤害她!在他眼中,她不识好歹,心机狡诈,奸猾又贪婪,不断的在设计
他,凌迟他的心。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突然,她跳下床,奔向大门,她只想逃开他,逃到没有他的地
方。她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进而被他毁了一切!他不配,可是她却已经深陷。
    然而,才跑了两步,立即又被他丢回床上。
    “不许走!你那儿也不许去!你既然选择撕破脸,那你就得表现得像个俘虏。你本来就
只是一个俘虏,你甚么也不配得到。你既然认为你只是供我逞兽欲的女奴,那你最好守着女
奴的本份,好好伺候我的欲望,这是你只配得到的礼遇!”他撕扯下床罩两旁的布条,捆住
她的双手,绑在床头,然后踹开一旁的桌子,大步奔出房门,怒吼着要所有人看住她,便再
也不曾出现。
    随着马蹄声消失在夜光中,冬天的雪,下得更大,渐渐形成一股风暴……
    “放开我!放开我!耶律烈,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她双腕被布条磨破了皮,却仍死
命的想挣脱它,泣不成声的哭号着。
    她这辈子还不曾如此纵情的哭泣过,声声心碎断魂,并且完全没有尊严。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在哭泣与疼痛中,她昏厥不省人事,却仍记着一件事,她恨他!再也不要看到他!恨他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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