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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武庙
黄良兴
我以为,三水西南最激励人心的工程不是荷花世界,也不是森林公园,而是武庙。
三水的荷花世界,辟地一千三百多亩,光鲜宽敞,小桥流水,超五公里的游廊国内闻名,花色品种繁多,成为荷花的一个大观。荷花世界里荷花仙子的袅娜身姿,有她的优美在,有她的顾盼神态在。荷花世界最出名的是“并蒂莲”,栽种、培育、开花结果,然后是众人参观,摄影这并蒂莲就衍生了一个个的动人的故事。有一个三水名人,《佛山日报》是这样记录他的,“三水摄影植汉坤一连半月,披星戴月,废寝忘食,苦苦地守候在荷塘边,捕捉最佳镜头;经常要忍受风吹日晒、蚊叮虫咬;饿了,便吃干粮充饥;有时风雨袭来,要用雨衣保护相机,弄得全身湿透。幸而天公有眼,让蜜蜂恋花、荷花带露,植汉坤终于将并蒂莲从含苞到绽放、从结蓬到成熟的全过程拍摄了下来,每一幅作品都倾注了他对并蒂莲的一片痴情和热爱。”好动人啊,我们的摄影大师。荷花世界,是当今人们的一个休闲的好去处,给三水增添了一片优美的风景区,但那也只是风景区。要说风景区那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西湖得天独厚,历史悠久,可历朝历代都有人认为是一个消磨人意志的地方,宋代诗人林升就这样写过“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美是美,就是暖风把人熏醉了甚至骨头都熏酥了。而这被人千呼万唤的荷花珍品,西南人早在近二百年前就拥有了,“武庙石狮原置山门前,塑于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雄狮垫座前幅雕塑内容为‘麟吐玉书’。后幅为‘莲开并蒂’”。你看,“莲开并蒂”,而她只是武庙中的石狮垫座上的一个小小点缀而已,所以我认为荷花世界的母亲是武庙。武庙是西南的大观。
武庙占地虽只900多平方米,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武庙威武雄浑,气冲山河,又携带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它始建于1808年,三水人很早就为自己的家园开了一个好头。
从云秀市场沿着江边一路往东走,前面有一段路叫“新风路”,也就是曾经的“岭海路”。把“岭海路”改为“新风路”,原本“岭海路”是据“北江之水至此回”的意境,如此一改,诗意荡然无存了,真是可惜。
武庙就在“新风路”,青灰色,古朴素静又气势恢弘,吞吐万象而本色不改。
武庙分为牌坊、中殿和后殿三部分,集中华文化之精髓,雍容大方,雅俗共赏。
牌坊上有一对高高的龙头,那是中华文明的制高点,是汉民族所敬奉的图腾,是吉祥雄伟的象征。正中面朝北江的牌匾镌刻“岭海回澜”四个硕大的字,遒劲有力,据传,此四字是从思贤滘而来的北江水在武庙附近回流而得名,故称“岭海回澜”。我以为,这种诠释理由充足而发挥性不够。这是三水人的大胸襟,大气魄。三水人的目光渡过北江,越过远处无数山峰,向更远处望着波涛茫茫的大海,有翻江倒海的那点意思。三水人的字典里没有“江”字,过江都说是过海,他们的心里就只有海,从广西、韶关悠悠地来的这点水,就算是在此处回旋、逗留,这里的人们也只不过是把它当作是小孩子的调皮玩耍罢了。如果不是如此,三水人没有这样的气魄,为何在后殿的两根精美的盘龙石柱底座,要从海外各弄四个洋人侏儒抬着那根柱子呢?你看那洋人吭哧吭哧地卖力的样子,与牌坊入口处扭头张口的石狮相比,这才是武庙的大手笔。也难怪远来的江水回旋着,逗留着,就算脚步依依地离去,也还不忘回头望几眼。
在“岭海回澜”的背面,有“履中蹈和”四个大字,又显示了三水人规规矩矩的正统文化的传承。儒家在此安家了,与这里的各式各样的民俗、政务和谐共处。据三水老文化人陆探芳介绍,这里曾经“繁花似锦夜不眠”。武庙所在地是当初三水城区的中心地带,非常繁华。当时,三水很发达,行业很多,繁花似锦。庙里面有很多介绍三水本地各种行业的碑文,比如手工艺人或者绸缎庄等等。而曾作为市中心的武庙,还承担着聚会、发布官府告示的作用。在庙门口有个大戏台,老百姓时常可以到这里欣赏粤剧。而官府有重要告示、文件都会张贴在庙门口,让百姓知道。到了晚上,武庙附近则更繁华。“在庙后面有个地方,官府会点起五盏灯,供行走的路人照明。当地人称之为‘五盏灯’。”传说归传说,无论如何,在三水,这就是“履中蹈和”,就是大观。
中殿主要突出的是雕梁画栋,有桃园三结义的英雄式的义薄云天;也有仙鹤腾云的道家般的飘逸;还有桃花报春的诗意,让人联想起“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美丽动人的传奇故事。眼光之独到,取材之精准,涵盖之全面,不重复,不庸俗,在三水这个地方,可谓叹为观止。
后殿的关羽大帝,始终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只要往他面前一站,你就能感觉到天地间隐隐然的怦动,一种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勿忘强国。
花前月下哺育不出铮铮铁骨,受尽资本家盘剥下的劳苦工人,他们无心去欣赏消受歌舞暖风,三水米店工人受不了资本家的剥削,在1855年,成立万福堂,向资本家展开了风起云涌的斗争,叶仕状的手臂就是工人们的旗帜,斗争最后的结果不得而知,但有一个地方矗立着一尊石碑,记载着这些。查查历史,此碑大概是全国最早的工人运动的记载,香港海员大罢工也还是它的晚生后辈。武庙不像“荷花世界”那样铺展开来,而是严严实实地肃立于波涛回旋的北江边。“森林公园”是在雕塑式地向外展示自己的肌肉,而它是坚忍地向内渗透灵魂的精髓。它侧身一隅,绝不炫耀、毫无所求。
这就是武庙。三水人不能没有它。中国人有自己的英雄,关羽就是一位。三水人聪明,选了这么一位集忠、义、信、智、仁、勇于一身,代表着彪炳日月、大气浩然的华夏魂的大英雄,供奉在庙内,用来激励世世代代的子孙们。1854年的一个夜晚,月亮如水银般倾泄在武庙的空地上,范湖人陈金釭久久站立在石板地上,静静地凝视着关云长的座像,然后,他静静地走了,6月26日,天地会在范湖长湖筑坛起义,金釭被推举为大元帅,即日率众攻占芦苞。金本洲边村人李希孔在明代朝廷上不畏权势,直言忠谏,称为海瑞复出。西南石湖洲人邓培,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受到列宁的亲切接见和热情鼓励。后惨遭敌人秘密杀害,是“党永远不忘之事”。 邓熙农、胡澧、梁轸、梁士诒、林钟、陆德辉……哪位不是铁骨铮铮的好汉?诸君从武庙获益多矣。我想,如果汪精卫能多去几次武庙,也许就不会屈辱地客死在日本名古屋的病床上,而且还是死于“骨髓肿”。
中国人把关羽神话了,李希孔、邓培,他们比庙里的关公离我们近得多。老百姓都希望有自己的英雄,给这方水土带来一次次的进步。庙宇大多都以神话式的塑像开头,但这样的开头,会孕育出许许多多的英雄,三水有了这些英雄,关羽就自然地从神台上走下来了,真正来到了三水,走进了大街小巷。
武庙作为三水的大观,就像成都的杜甫草堂,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它的历史文物价值、人文精神价值、横亘于三水大地的健全的美学哺育价值,都是不可替代的。大桥可以跨江而架,高楼可以成群林立,科技可以日新月异,新旧交替也能加速,守护自己的精神家园与科技经济的发展同时并进,这才是完美的三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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