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因水而生,水承载了这座城的辉煌历史与文化沉淀。西南街道作为三水中心城区,拥有着三水旧县城500年的历史沉淀;拥有百年海关、铁路、邮局,见证了先民与现代文明的初次相遇;拥有被誉为湾区之源的三江汇流奇景,被视为三水文化高地的昆都山,正是陈白沙、何维柏等人在这里植下岭南学人的精神根脉。
这些文化符号,在联结过去与当下的同时,还启迪着未来。当前,西南街道正立足“湾区之源生态人文名城”,“大美三水·最忆西南”的城市定位,以持续提升的区域文化影响力赋能高质量发展,为全力以赴拼经济提供韧劲绵长的精神力量,在助力佛山争当“传承岭南广府文脉领头羊”的基层探索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月烟花千年梦,百年旧事一回头。一座近悦远来的城市,必有一些动听动人的故事,即日起,西南街道办事处与佛山市新闻传媒中心联合推出“水韵西南”专栏,将它们一一重拾、重述,敬请垂注。
漫天烟雨之中,思贤滘静水流深、昆都山林木莽莽、江根村人迹寥寥、天地间云烟袅袅。
在五百多年前,这么一个地方,它离明朝的权力中心很远,但它离岭南儒学史上天才学人成群而至的时代很近。
它好像注定了要等一个叫陈白沙的人到来——陈白沙将在这里留下士的风骨、理学的火焰。他的追随者何维柏后来成为“参天凤,三水柏”。而后来的我们,可以根据陈白沙所写的《西南驿晚望》推敲,彼时,是这个地方给他的心灵以慰藉。
它还被季风所笼罩——人们乘着季风出海、归航,漂流着一颗扬帆四海的心。一个世纪以前,人们从这里出发,拥抱象征现代文明的火车、轮渡。 …… 它的名字叫三水——500多年前,正是某一叶扁舟上的船夫,摇着桨橹把陈白沙送到了三水。2023年的这个春天,我们来到陈白沙乘舟而至的思贤滘,寻找那500多年前的舟子、帆影与桨声,细数此后数百年在这片区域所发生的历史印记。
从思贤滘到昆都山
写进血脉的文化印记
如果说,诗人与诗人的相遇,是诗的相会与新生。那么,来三水,要去思贤滘,要登昆都山,要追寻陈白沙在这里留下的文化根脉。思贤滘长不过1.5公里,最宽处亦不过500米;昆都山山体长约550米,宽约350米,海拔不过62米。偏偏是这一山一水,见证了岭南儒学史上陈白沙等天才学人是如何成群地到来并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春雨之中,思贤滘外一片烟雨迷离。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摄
昆都山下,有一尊陈白沙雕像,并镌有陈白沙的诸多诗作。这位来自江门的硕儒,在三水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史料记载,陈白沙曾在三水设所讲学,他“聚卓荦不群,励躬砥行之士”,且遍游三水名胜古迹,广交名儒墨客,留下众多轶事名诗。
——思贤滘等来了陈白沙,诠释了什么是“青眼高歌望吾子”。
烟雨中的陈白沙像。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摄
三水人一直相信,思贤滘因陈白沙在此觅爱徒陈冕不得而得名。陈白沙所作诗词与白坭陈氏族人陈冕有关的多达19首,有悼念陈冕的祭文和墓铭各1篇,另有与当时西南驿有关的诗词1首。
陈冕是陈白沙的爱徒,他“雅负气节,敦尚诗书”,从白沙先生“讲身心之学”“动则遵循礼教而修明其义”,成为陈白沙的“高弟子”。陈白沙十分器重陈冕,还为他写了不少诗作,也许曾将其视为托付毕生学说的人选。
不料陈冕英年早逝,陈白沙在悼念陈冕的墓铭中无比痛惜:“伯道(陈冕父亲)有子,刘蕡登科”“迈迈子文,称此高坟”——刘蕡是唐代进士,参加“贤良方正”科举考试时,秉笔直书,主张除掉宦官,陈白沙以此比喻陈冕嫉恶如仇、为人正直。“称此高坟”则是指陈冕精通古文。明代最重气节,陈白沙将陈冕称作“刘蕡”,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赞誉。
——西南驿也等来了陈白沙,诠释了什么是“许我忘年为气类”。
在这里,陈白沙写下了一首意气淋漓的《西南驿晚望》:晚来花雨湿诗囊,独上邮亭望大荒。南尽海邦诸郡浅,西来天上一江长。渔歌落日还孤艇,树隔啼莺背短墙。料理凭高非一事,樽前谁与共平章。
《西南驿晚望》一反陈白沙在三水即席赋诗的尽兴与抒怀,如“独上”“孤艇”“谁与”等字眼,流露的是一种“微斯人,吾与谁归”的落寞。“诸郡浅”“一江长”又大开大合,分外豪气。“平章”二字,则尽显读书人澄清寰宇的孤高与倔强,因为“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是孔孟之徒的最高理想。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这首不同于昔日格调的诗,映照了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心灵共振。我们不妨顺着陈白沙的生平,以及陈白沙与陈冕的交集做一个善意的推敲:
陈白沙生于明宣德三年(1428年),卒于明弘治十二年(1499年),是广东唯一一位入祀孔庙的大儒。他开创明代心学先河,其一生主张读书要敢于提出疑问,求之于心,进行独立思考。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说:“有明之学,至白沙始入精微,至阳明而至大。”
但这样一位才气纵横、学通古今的硕儒,毕生无法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退而著书讲学,却于无意之间开创明代心学先河,点燃了岭南理学之光,播下了一颗颗读书求知的种子。
也正是在那时候,在斯人寂寞之际,这一方水土让这位伤心人别有怀抱。三水给了陈白沙一段遍游名胜古迹与广交名儒墨客的写意时光,在陈白沙著书立说之际,陈冕或许还是“藏之名山,传之其人”的人选。
陈白沙、陈冕的故事,让三水人津津乐道,传承至今。但陈白沙的故事远未结束,约数十年后,何维柏的到来,为昆都山增添了更为深沉的文化象征意义。何维柏一生追慕白沙先生学说,曾上书皇帝禀告严嵩罪行,被后人誉为“参天凤,三水柏”,后官至礼部尚书,与忠臣海瑞齐名。
何维柏也诠释了什么是“一生低首小山词”,他给三水人留下的,是一座傲骨嶙峋的精神丰碑。他一生自称“三水邑人”,为三水第一部县志作序;他在昆都山结庐读书二十年,留下读书亭、晒书台等遗址和传说;在自剖心迹的《昆都耸翠》有“缅然景前哲,亦有崔与张。崔张日以远,江门浩汤汤”,何维柏以江门指代陈白沙,他的心迹,也是三水人的心声。
烟雨中登上昆都上远眺,三江汇流之景别有诗意。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摄
从千年古村到五百年古城
怀抱天下之气慷慨如昔
在封建时代,三水离王朝权力中心很远,但是离海洋很近,离世界很近。珠江因有**入海口而被视为岭南文化开放包容的象征,可对三水人来说,近在咫尺的三江汇流奇景,更为深刻地在这座城市埋下了山不转水转的通达和包容进取的基因。
思贤滘边上有一个江根村,与江根村隔江相望的是昔日三水县治所在的河口古城。一古村一古城,正是三水因水而生、因水而荣的缩影,以及因水通天下而生的豪情。
烟雨中登上昆都上远眺,三江汇流之景别有诗意。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摄
江根村始建于宋代,距今有千年历史。据说,三水陆姓人氏,十有七八是从江根村分支出去。而在江西和广西梧州、百色等地,也有陆氏族人回来寻根。
“不管族人分支出去的历史有多久远,我们都可以凭一句‘海边有块太公石’相认。”年近76岁的江根村乡贤陆阜年指向昆都山下紧靠思贤滘水边的一块大石说。
一艘货船正从思贤滘上驶过,更显静水流深。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摄
陆氏后人通过“太公石”寻根问祖的背后,不仅是陆氏先民沿珠江水系外出谋生并开枝散叶的家族史,亦是三水从古到今水通天下的真实注脚。
在水路运输为主的年代,三水人到外闯荡,被问及来自何方时,往往这么介绍自己:南海西樵有山根(村),三水金本有江根(村)。十四个字,道出了江根村在珠江航运史上的影响力。
——唐代以来,历代朝廷都在昆都山南麓派驻水师于此镇守;20世纪初期以来,与江根村隔江相望的旧海关大楼、半江桥相继建成,三水由此打开拥抱近代文明的大门;抗战时期,侵华日军在昆都山上修筑炮台,中日海军在这片水域爆发激战。
——最近20年来,在以江根村为圆心的数公里范围内,跨北江的三水二桥、跨西江的贵广高铁相继通车,华南地区最大的饮料生产基地——佛山水都饮料食品产业园在此启航;直至今日,通过思贤滘来往于西江、北江的货船仍川流不息。
烟雨之下,西江、北江交汇而形成的思贤滘分外壮观。佛山日报记者王澍摄
古城的历史则可追溯至1526年三水正式建县,因为县治设在白塔村龙凤岗,距西、北、绥三江汇流处约里许,故取“三水合流”之意为县名。但历经岁月侵袭,整座古城唯余下一条不足300米长的察院街。而古城旧址外的海关大楼、老邮局、广三铁路,仍讲述着水通天下的熙熙攘攘。
《三水县志》记载,1897年,三水开放为通商口岸后,很快成为沟通粤北、粤西和中国大西南的桥头堡。民国时期,航行于港梧线和省梧线的15艘客货轮都以河口为中途停泊大站。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三水先民向海外移民,日后名动东南亚的“红头巾”也是沿着便利的水路交通下南洋。
1903年10月5日,广三铁路佛山至三水一段建成通车,标志着广三铁路全线竣工,时任两广总督的岑春煊还主持了盛大的通车典礼。后来,广三铁路和沿线车站经过多次改造,位于三水的终点站却一直保持原貌。
古城外有一座半江桥,建于抗日战争时期,据说便是出于军事斗争所需。古城外还有一个故事被金庸写进《鹿鼎记》第九回,是为“三水那一战”,为三水增添了镜鉴历史兴亡的厚重:清顺治三年,南明桂王、唐王为争夺帝位,在河口以西爆发激战,“唐桂之争”的结果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恢复中原的希望再一次被断送。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多少年又过去了,三江汇流处,这山、这水、这古村、这古城,仍然诉说着岭南学人在此留下的嶙峋风骨,一汪江水通达南北八方的豪迈之情,还有一座城市怀抱天下的慷慨之气。
来源: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 通讯员西宣 编辑:佛山新闻网 麦雪丹 审校:西南街道宣文旅办、闵莘、李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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