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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txu

地下情夫---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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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2-5

“该死的康墨维,到底一谁是老板啊?你凭什么老是摆脸色给我看的?”
  翩然大吼,把一包M&M巧克力朝已经转身走开的墨维扔过去。气愤中的准头歪了些,没打中目标反而扫落下架子上的几包绵绵糖,墨维停下脚步,他弯身捡起绵绵糖放回架子上再继续往货仓走去。
  “狗屎!”
  她狠狠瞪着那个不肯回头反击的男人的背影,赌气地又扔出帐簿、笔啊什么的,把架子上的口香糖、巧克力和糖果全给砸下来。
  从那夜过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他始终跟她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她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对他,她却使出了几近圣人般的耐性。而他不是刻意躲她,就是干脆忽视她,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事发生。
  有时候她真是沮丧得想大哭一场,或者干脆拿把抢逼迫他承认自己的感觉。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吸引力是相互的,可是他却固执的回避不肯面对它,他很努力地在他们之间筑建起一座又高又厚的冰墙。他不肯过来,而她也过不去,于是她只有认命地继续培植她的耐心。
  正当她沉浸在自怜自艾中时,听见自动门开启的叮当声,于是抬起头看看是谁来了。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噢,天哪!”她忍不住哀叹。
  刚进来的男人西装笔挺、昂贵的义大利皮鞋和修剪整齐的发型,还算好看的脸上有一副事业有成趾高气扬的神情。
  翩然厌恶得几乎忍不住要啐口口水,尤其在那男人仿佛巡视所有物般肆无忌惮地扫视她全身上下之后,翩然差点冲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
  “翩然,我好想你啊!”
  翩然翻翻白眼,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你来做什么?”她毫不客气地问。
  男人立刻一副伤心的样子。“翩然,我想你啊。”
  翩然举目向上看,仿佛祈求上天给她多一些耐心。“少来了,你到底一有什么目的,赶快说清楚好走人。”
  “我来看未婚妻嘛,哪会有什么目的。”
  “监伟克,你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什么?”翩然不耐烦地说:“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少来捣乱行不行?”
  “我后悔了,翩然,我发觉我爱的还是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蓝伟克神情懊悔地瞅着她。
  “哈!”翩然一点也不上当。“少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我从来不和有妇之夫交往。”
  蓝伟克脸色微微一黯。“我已经离婚了。”
  “是吗?”翩然眼珠子一转,恶意的神色一闪,双手在柜台下动了动,随即走出柜台,双手伸前迎向蓝伟克。“你是真的想我吗?”
  “当然,翩然,我想死你了。”他面露喜色地迎向翩然,双手伸过去与她交握。
  “真的?”翩然微笑。
  当蓝伟克感到手上黏黏的时候,立刻收回手。“这是什么……”
  翩然假装惊讶地望着蓝伟克手上和衬衫袖口的巧克力污渍。
  “真抱歉!”翩然言不由衷地说,并摆出她最无辜的微笑。“我太兴奋了。”
  蓝伟克宽宏大量地摆摆手,“没关系,我到后面浴室洗一下就好了。”
  说着便识途老马地往后头走去。
  “活该!”翩然咕哝着回到柜台坐下,她烦躁地取出湿纸巾擦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地打发掉那个讨厌鬼。
  “碗面不够了。”
  正在心中思索着千万种恶毒手段的翩然,猛然惊跳起来转身瞪着墨维。
  “天啊,墨维,人吓人吓死人,你没听过吗?”她拍着胸脯不高兴的说。
  “抱歉,老板小姐,我不知道你那么胆小。”
  早就愍了一肚子闷气的翩然,终于忍受不住怒吼一声。“康墨维!”
  墨维无言的凝视她,过去两个礼拜对他来说有如置身地狱之中。每当他望着她娇俏亮丽的笑容,听着她爽朗开怀的笑声,他就渴望能一把将她拉过来拥入怀中,尽情品尝她口中的甜美,抚遍她全身每一吋细腻光滑的角落。
  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再的压抑自己,让自己熬过一阵强似一阵的痛苦。
  “记住我才是老板!”她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我要你待在我身边不准离开半步,直到那个自认为还是我未婚夫的自大狂走了之后才可以离开。”
  墨维心一沉。“未婚夫?”
  “前任。”翩然强调。“我门已经解除婚约了。”
  “是,老板小……”
  他还没说完,便停下来看着全身一尘不染的蓝伟克从后面走出来。
  蓝伟克完全无视于墨碓的存在,他知道那一定是在喷水池旁碰到安先生时所提到的新店员,一个虽然好看却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他直直朝翩然走过来。
  他一直很喜爱翩然,喜欢她的狂野乐观、活泼风趣。不像他为了财富而娶的老婆,成天只会咯咯傻笑、柔弱又甘愿奉献,一点趣味都没有,所以当他终于得到他追求的财富,而他岳父又很“不幸”的因车祸骤逝之后,他立刻甩掉无趣的老婆,然后回过头来再一次追求他真正喜爱的女人。
  他自认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毕竟他们曾是未婚夫妻,他仍然喜欢她,她必然也依旧爱他,何况他现在又是一个富有的公司老板,身价比起以前来自然是升高不少。只要他多说几句好话、多带她出去走走,自然会水到渠成,老婆到手。
  “我弄好了。”他傲然自信地伸手环住翩然的肩膀。“待会儿一起去吃午餐吧?”
  他的触摸令翩然起了一阵寒颤,她不落痕迹的闪开他的手臂。
  墨维瞪着那只被甩开后仍想再次搭上翩然肩上的手,他立刻插了进去。
  “到底要不要叫货,老板小姐?碗面已经没有了,记得吗?”
  翩然还没来得及回话,监伟克却已先发飙。
  “你算什么东西?老板正在讲话,你来插什么嘴!信不信我立刻辞了你!”
  蓝伟克嚣张地摆出老板的架式威胁道。
  墨推对蓝伟克的狐假虎威不予理睬,他兀自再问一次:“到底要不要,翩然?”
  他的话令她惊愕地瞪着他。“翩然?你确定你叫的是翩然?”
  “是的,翩然,”他深长地凝视她。“到底要不要叫货?”
  她满意的笑了,“当然要。”接着她转向蓝伟克。“监伟克、蓝先生,我很抱歉,我不能和你去吃午饭。”
  “那……”蓝伟克想了想。“晚饭呢?”
  “对不起,我没空。事实上,我今天没空,明天也没空,未来的任何时间都没空和你去吃午饭、晚饭或任何一餐。”
  在蓝伟克能开口争论前,她便开始推着他出去。“对不起,不招呼你了,我很忙,我还要叫货呢!”
  蓝伟克被推了出去,自动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甩甩头,我不会放弃的。她现在只是在报复我曾经遗弃她而已,只要我多花点心思哄哄她,她很快就会屈服了。他迈开大步离开,一点也没有受挫的样子。
  “拜托不要再来了!”翩然喃喃道,然后转身带着微笑走向墨维。“好,我来叫货,你去买便当吧。”
  半个钟头后,翩然把自己的便当拨一半到墨维的便当里,才拿给坐在身旁的他,他知道她吃不完,而他则一个吃不够。
  “我是在五专三年级的时候认识蓝伟克的,他是高我两年级的学长,人长得算是马马虎虎还可以啦,不过绝对没你这么好看,也没你这么酷、这么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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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2-6

 墨维仍一声不吭埋头吃饭,翩然耸耸肩。
  “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巧嘴,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我团团转,他追我不到一年,我们就订婚了。他毕业后去当兵,我当然留在学校继续我的学业,有空时我就去探探“兵”,他有假时也会回来看我,就这样两年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接着毕业考刚过,我爸妈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本来房子跟店应该是我和哥跟姊三个人一同继承的,但是哥说爸已经给过他一笔创业基金,而姊也说她的嫁妆已经够多了,所以他们两人都自愿放弃继承权,于是,房子跟这家超商就变成我一个人的了。
  还好我在课余时一直有在帮忙店里的事务,所以接起手来倒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能像过去那样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了。
  而我们的蓝大少爷呢,退伍没多久就靠父亲的关系到一家公司上班,刚开始还好,他有空就会来店里找我谈谈天什么的,可是不到半年,他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奇怪的是我并不怎么在意。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带着一个娇娇柔柔的千金小姐来告诉我,他要和我解除婚约,因为他爱上他们董事长的千金了。”
  翩然忽然神秘的眨着眼。“你知道当时我怎么回答他吗?”
  墨维摇摇头。
  “我说啊,”翩然得意地笑着说:“真的啊?恭喜你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墨维双眉微扬。
  “真的,而且当时我是真心诚意那么说的。现在回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他,只是当年好玩跟着大伙儿一块起哄交男朋友,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订了婚,后来又不好意思反悔。还好他先缩回去了,否则真要嫁给他的话,我的日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难过呢!”她俏皮的眨眨眼,“更庆幸我们始终没上过床。”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所以我今年二十三岁,你呢?”她很自然地反问。
  墨维脱口而出:“三十四岁。”
  看到墨维一副懊恼的神情,翩然不禁失笑出声,“我只听说过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可从没听说过男人的年龄也是秘密。”
  墨维瞥了她一眼,默默把手上的空便当盒放进塑胶袋里。
  “喂,男人家别那么小气嘛,要不,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一定回答你,这样总可以吧?”
  墨维沉默片刻,忽然问:“我听说有人来骚扰是近半年来才有的事?”
  翩然奇怪地看着他。“是啊,有什么问题?”
  “之前有什么恃别的事情或状况发生吗?”
  翩然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墨维沉思了会儿。“有人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吗?”
  “那就更没有了。”翩然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哪有什么机会去得罪什么大人物啊?”
  “那就奇怪了。”墨维喃喃道。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弄不清楚是哪儿不对。”翩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样三天两头的来闹一次,谁受得了啊?好多人都在后悔当初没把房子卖给天福建设了。”
  墨维的神情突然显得特别谨慎而专注。“天福建设?”
  “是啊,半年多前,天福建设跑来收购这个社区和周围附近的土地、房子,听说他们想要拆掉重建商业广场什么的。”
  “你们没有接受?”墨维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没有。”翩然理所当然地瞟他一眼。“他们出的是市价,当然不卖啰!开玩笑,这里是信义计划区耶,虽然不是中心地带,但是谁不知道等这段经济不景气过去之后还会有不少的涨价空间,当然要等啰。不过奇怪的是……”她蹙眉。
  “我们这社区周围的一些地主听说本来也是不准备卖的,没想到在这半年之内,他们的土地却都陆陆续续的被收购了。”
  “原来如此。”墨维若有所悟地低语。
  瞧着墨维的神情,翩然也恍悟到什么。“你是说……”
  墨维看她一眼,“我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预备把垃圾拿出去。
  “什么意思嘛,吊人家胃口。”翩然不悦地瞪他一眼。“小气,我不会自己去查啊!”
  刚走到门口的墨维立刻转身回来。“你不要乱来!”
  “什么叫乱来,我是要去……”
  “你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乖乖做你的老板小姐。”墨维警告她。
  “可是……”
  “我会去查。”墨维知道如果不说清楚,这个莽撞的火娘子一定会桶出楼子来。
  翩然双眼一亮。“真的?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小姐,你的店要关门了吗?”
  “啊?对喔。”翩然垮了肩。“那我就不能去了?”
  墨维无奈地摇摇头。“翩然,我会去查清楚的,你不要胡乱插上一脚,事情会变得更麻烦的。”
  “要我不管啊?”翩然忽然歪着头狡猾地盯着他。“可以啊,可是有条件!”
  墨维被她盯得有点儿不安。“什么条件?”
  翩然把整个上半身探出柜台外,“像上次那样亲我。”说着就把双眼闭上、嘴唇嘟得高高的。
  翩然说的轻松,墨维却如遭雷击般僵了僵,随即低声咕哝几句又转身要出去。
  “不要啊?”翩然从微掀的右眼瞄到他要溜了,立刻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无所谓,反正老板不在,伙计便得乖乖留守着,而最近的将来,老板可能会常常不在喔!”说完便拿起指甲挫刀,状极无聊地低头磨着早已光秃秃的指甲。
  墨维僵在自动门前,自动门开着,冷风飕飕卷进来。
  许久没有动静,翩然忍不住抬眼偷觑,当她看到墨维转身走回来时,唇角不由扬起一抹胜利与期待的微笑。
  她感觉到他在她身旁停下脚步,盯着她。她屏息等待,直到他低唤她的名字,她才噙着微笑抬起头,黑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伸出右手,她把手放在他大大的手掌上顺势站了起来。
  他俯望着她,眼神复杂难懂,怒气,挫败,渴望……这热烈的目光点燃了一直存在他们之间的浓郁吸引力,她用手环住他的腰,他本能地拥紧她。翩然看着他的脸俯下,他的唇先是在她的嘴上有如微风般掠过,然后毫无预警地,由温柔转为狂烈的需索。
  他的手紧搅住她,她感觉到他的唇渴切的需要,而回应以相同的热切,他的吻顿时加深,她体内所有的情感迅速被诱引出来,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并放纵地将他的头用力拉扯下来。
  他的嘴微微开启任她品尝,他的舌灵活地探入她的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欲令她不禁战栗起来。她本能而又急切地将自己的舌头与他的交缠着,她听见他喉中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双手自她的颈项下移在她的背部与臀部间难耐地揉搓着。
  急促的喘息与呻吟声在两人之间回荡,当他终于移开他的唇时,彼此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急于填满肺中每一颗几乎窒息的肺泡。
  他的黑蓝色眼睛深沉幽暗地凝住她。
  “天啊,翩然,我……”
  “我也是……”
  他倒抽一口气。“小心你的回答,老板小姐,你带来的可能是永生的懊悔。”
  她摇摇头。“永远不会。”
  她发誓,有那么一刻,墨维的眼睛几乎发出亮光。
  但是他无法不想到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丑恶的过去,只想向命运之神怒吼,为什么直到太迟时才让他碰上这个女人。
  然后,她眼看着他眼底一的光芒逐渐熄灭,感觉那堵冰墙再度竖起,将他与世界隔绝。他放开她退后一步,声音封闭疏离。
  “老板小姐,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事,所以,千万别那么肯定。”
  他僵硬地转身走出去,她可以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忿怒与无奈。
  她惊愕地瞪着逐渐关上的自动门————
  “你这蠢猪!难道你不懂吗?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或是曾经做过什么,即使你曾经是杀人放火的大坏蛋,那也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明不明白,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这些才是你应该注入心思的地方,为什么要死死守着改变不了的过去呢?你真是个超级无敌大蠢猪!”翩然忿忿嘀咕着,可惜只有她自己听到。
  但是,即使墨维听到了又怎么样?他能如此轻易地抛弃沉重苦涩的过去吗?
  而那灰暗丑陋的过去又肯放过他吗?能吗?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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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2-7

 天福企业大楼内,翁镇福又在发飙了。
  “有功夫底子的人?什么叫有功夫底子的人?他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别是那些混蛋做不好工作,就胡乱找个理由来搪塞。”
  忍耐着翁镇福的怒吼,韩山捺着性子说:“恐怕不是虚构的,我去看过兄弟们,那些个脱臼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也不是真正想伤人,仅是把兄弟们赶跑就算了。”
  翁镇福在办公室内烦躁地走来走去。
  “你去查过了吗?那个家伙的底细,是不是哪家保全公司的人?告訢我是哪家的,我去找那家保全公司老板理论,明明都已经答应过我,绝不接受康乐社屋的委托,真他妈的,怎么又出尔反尔?”
  “不是保全公司的人,是社区内超商新请的店员。”韩山答道。
  “店员?”翁镇福惊愕停下脚步。“我没听错吧?你说是超商店员?”
  韩山点点头。
  “这是什么年头,连个小小的超商店员都能搅我的事。”翁镇福喃喃道,而韩山沉默着。
  “真是超商店员?”翁镇福不信地再一次问道。
  “确定。”
  翁镇福皱着眉头又开始踱步。
  “那也该有个来历什么的吧?”
  “只知道他在三个用前从基隆巴拿马货轮下船,没多久就到超商应征,那个女老板当天就录用他了。”
  “其他呢?”
  “他是孤儿,在台湾没有任何亲人,过往经历一概不清楚。”
  “好极了,调查的可真详细啊!”翁镇福讥讽道。
  韩山沉默不语。
  翁镇福哼了一声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据兄弟们的描述,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人,身手奇佳,七、八个弟兄一起上都奈何不了他。弟兄们还说,他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一张脸好看却又冰冷得骇人。”
  “这又是哪一号鬼头虾蟆脸?”翁镇福狐疑道。
  韩山又沉默了。
  “多派几个弟兄去摆平他。”翁镇福挥挥手,仿佛事情就此解决。
  “董事长,我刚说过,七、八个弟兄一起上也拿他没办法,甚至连碰也没能碰到他一根汗毛,若真要摆平他,恐怕至少也得二十个兄弟上去,可是这样一来便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警方一注意,那些像苍蝇一样的记者很快就会闲风而至,然后天福建设就会被挖出来了,这可是我们一直在避免的。”
  “他奶奶的,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要怎么样?”翁镇福咬牙抱怨。
  韩山思索着,关键就在那个店员,但是他却查不出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就抓不到对方的弱点,没有弱点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
  弟兄们已经开始排斥去康乐杜区骚扰的行动,不但害怕受伤,而且明明知道打不过人家又想找人家的碴,这根本就是蠢蛋才会做的事!但是这一点他一丝儿也不敢透露给翁镇福知道。
  该死!韩山忍不住暗里诅咒着,明明是很简单、很擅长的事,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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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1

任何老板都不希望找不到自己的员工,包括翩然。
  墨维都选在下午空闲时段出去,翩然自然知道他出去做什么,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及怎么做。她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看不到他也找不到他的感觉。
  所以她买了一支手机塞给他,命令他随身携带。
  “任何老板都不希望找不到自己的员工。”她告诉他。
  将近一个礼拜了,他总是出门时说一声、回来时招呼一声,但是当她问他有什么结果时,他就变成哑巴了。无论她是温柔哄骗或是破口大骂,他都来个充耳不闻兼相应不理,气得她直想拿个千斤顶撑开他的嘴巴,或者拿支大榔头敲开他的脑袋瓜子,瞧瞧里头装的是不是水泥,否则这个人怎么会这么顽固?
  而这个问题尚未解开,另一个更迫切的危机即接踵而至。
  那是某一个又冷又湿的冬夜,毫不停歇的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快打烊了,虽然已经变成毛毛雨,但是仍不情不愿地洒落着。
  “都快过年了,哥怎么还不回来?”翩然唠叨着。
  这是她近一个星期来养成的毛病,每当没客人时,她就叨叨絮絮地念个不休。
  就像现在快一点了,她手里忙着算钱记帐,嘴巴仍不肯休息片刻。
  “连通电话也不打,存心让人着急吗?”
  墨维默默地扫地、拖地,他心里明白得很,翩然是在报复他什么也不肯说,所以以虐待他的耳朵来出气。
  但是,如果她知道其实他爱死了她甜美清脆的嗓音,还有她每一字每一句宛若和亲人闲聊、抱怨的口气,不知道她是否会改弦易辙地停止她的叨念,开始以揍他为乐呢?
  虽然那两只粉拳打起来不痛不痒,但是他可没那么笨,存心破坏自己享受的机会,他默默地让自己深深沉浸在这股温馨的气氛里,为自己未来的寂寞空虚岁用储存一些足堪陪他度过苦涩日子的甜美回忆。
  “……姊那边也等着他来解决,”翩然把零钱锁进收银机里,大钞则放进口袋里准备拿到二楼的保险柜锁进去。
  “他不回来,姊这个年就难过了。还有,家里也会只剩下我们两个过年,这样一点也不够热闹,我喜欢……”
  一起过年?!
  他曾经过年过吗?在他可怜的记忆里,从来没有。
  七岁以前,他的记忆里只有责打怒骂。七岁以后,他的生活里也只有不断的学习和夜以继日的训练,连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便已是奢修的享受,哪来时间过年呢?不管中国年或外国年都一样,都是故事书中才有的名词,不,他连故事书都没有看过。
  真可笑,他是在二十岁离开野兽窝后,在外面的世界中才学到这两个字的意义的。
  “……放鞭炮、管区会容许我们小小赌一场……”
  他的生命是一连串的丑恶拼凑而成的,孤独寂寞如影随形,空虚苦闷啃噬着他的心灵,他唯一的伴侣是他的影子。他是被牵在线上的傀儡,是没有自我的躯壳。直到三十岁……“……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煮什么,不过一些特定的年菜是一定要有的,就怕两个人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
  “你会烹饪?”墨维脱口道。
  翩然倏地瞪大双眼兼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喂,喂,我只是没空煮而已,你以为我喜欢老吃一成不变的便当啊?我妈的手艺我学了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你竟敢这么侮辱我!好,到时候我让你只能看着流口水,碰也不让你碰一口!”翩然一副走着瞧的不屑神情。
  墨维一脸啼笑皆非。“翩然,我不是……”
  “嘿嘿,你求我啊!”
  叮当!
  两人同时转向门口,这种时刻了,还有客人上门?
  “哥!”翩然尖叫一声冲出柜台,一把抱住刚走进来的斯文男人,“你总算回来了,哥,我好想你喔,”翩然偎在方安然的怀里哽咽着。“哥,我以为你不回来过年了。”
  方安然搂着妹妹轻声安慰着。“傻妹妹,我这不回来了吗?”
  翩然蓦地抬起头,双眼不满地盯着哥哥。“还说呢,怎么搞的嘛,一去就四、五个月,电话也只有那么几通,明明知道人家会担心……”
  墨维几乎是在转头的那一刻便警觉到不对劲,他默默打量着方安然故做平静表情下的不安与恐惧。有问题,他想。随即又凝聚视线盯往伫立在方安然身后,被黑夜掩蔽下的两条人影,他的动物本能告訢他,麻烦来了!
  墨维紧盯住那两人。“翩然……”
  “啊,墨维,”翩然如梦初醒似的离开方安然的怀抱,再一把扯来康墨维。
  “差点忘了,哥,这是新来的店员康墨维。墨维,这是我哥方安然。”
  方安然礼貌地颔首示意并伸出手来,“康先生,你好。”心中却暗暗懔于面前男人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而墨维却毫不理睬,双眼始终投注在黑夜中的人影。
  翩然立即显示出她的不悦。“喂,墨维,我哥在跟你打招呼耶!”
  “方先生,”墨维双眼仍然紧紧锁住那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你不请客人进来吗?”
  “咦?”翩然往外探头。“你有客人啊,哥?”
  方安然倏忽微微颤抖起来。“呃、我……他们……”
  “哥,你怎么了?”翩然狐疑地打量着方安然苍白、抽搐的脸颊。“你的脸色不太对,哥,你不舒服吗?”
  “翩然,把你哥哥带到一边去。”墨维冷静地吩咐道。
  翩然立即明白了,她早就习惯有麻烦时总是由墨推顶在前头,显然墨维又闻到麻烦的味道了,她警觉地立刻把方安然拉到一边。“哥,我们站旁边一点,放心,有什么麻烦墨维都会处理的。”
  方安然显然很慌张又害怕。“可是他们是……我……”
  翩然拍拍方安然的手臂。“放心,哥,墨维很厉害的。”
  “可是……”
  令人惊讶万分的,墨维突然以流利的日语向外面的两个男人说了几句话,翩然的下巴立刻掉了下来。
  他会日语?
  外面的男人应了一声,慢慢地走了进来,墨维也缓缓迎上前。灯光下,两个男人俱是身着黑色西装、小平头,就差一副黑色墨镜了,从西装外也可注意到他们的胁下都鼓鼓的。
  没想到这种时代还可以看到这种典型的黑社会装扮,翩然吞了口口水。
  “哥、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啊?”
  方安然既懊恼又担忧地看着对峙的三个人,即使听到了妹妹的问题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三个人开始以日语快速地对谈着,偶尔两个男人之一会抬手指指方安安然。
  翩然感觉到越来越紧绷的气氛,这一次和以前的小混混捣蛋完全不一样,对象的型态完全不同,她相信动手的方法也会相异。墨维应付得了吗?
  她不觉担心起来,抓着方安然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越来越用力。
  方安然一颗心几乎快要蹦跳出来,他几乎连呼喂都忘了。他真不该回来的,但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除了回来,他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了。
  然后,一点预兆也没有,谈话中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动起手来。
  右边的男人首先掀开外套掏出手枪,还没举起来便已被墨维以诡异的手法攫到手中并顺势把枪口塞到男人的口里;而墨维的左手同时伸向左边的男人,这时候左边男人才刚掀开外套,胁下的手枪连摸都还没摸到便被墨维取走继而对准他的男性重地。
  一开始,翩然便猛然倒抽一口气,但是她才刚张开口,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事情便在电光石火间结束了。她呆呆地张着大嘴,尖叫声卡在喉咙,两眼瞪得大大地望着墨维瞬间变得冰冷残酷的面孔。
  方安然也不敢置信地瞪着口中塞着枪管的男人面露惊恐之色、双眼几乎凸出来。而左边的男人则双手大张,低头俯视抵着自己鼠蹊部的枪口,一动也不敢动。
  黑夜中的雨势又渐渐加大了,室内却一无动静,除了两个吓呆了的人和两个惊呆了的人外,似乎只有墨维能完全掌握住自己。所以当他开口时,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四个人都几乎惊跳起来。
  “方先生,这两位说你拿了他们的‘东西’是吗?”
  墨维的声音冷酷无情,方安然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阵寒颤。
  “不!不是我,是我的合伙人,他一直瞒着我,我一点也不知情,真的,我不知情,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墨维点点头。“你是翩然的哥哥,我当然相信你。”虽然我根本不应该相信任何人,他想。
  方安然愕然地看向正以异样眼光望着墨维的翩然。
  墨维又以日语说了几句话,口中塞着手枪的男人苦于无法回答,两只眼睛拚命往右边瞟,额上的冷汗滴流成河,而鼠蹊部抵着枪的男人依旧死死瞪着那支怆。
  墨维又说了一次,这次他左手的手枪同时动了动。男人惊喘一声,猛地抬起头,双眼慌乱的看着墨维。
  墨维再重复一次。
  左边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瞧瞧右边的男人,再低头看看下面那支枪;然后才无可奈何地点头应了几句话。
  墨维冷冷地注视他们一会儿,才收回手枪退后两步,两个男人同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墨维又说了几句,两个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墨维便把手枪交还给他门,两个人一收回手枪,一声不吭立即转身离去。
  墨维上前把铁门拉下、锁上,然后慢慢转身面对方安然。
  “方先生,我想你最好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才能知道如何处理此事比较妥当。”
  十五分钟后,三个人坐在二楼的客厅里,面前各有一杯热茶。
  翩然以感激、崇拜,还有墨维难以承受的爱意热切地注视着他。
  翩然,不要这样,我没有资格拥有你的深情,一丁点儿的资格也没有,他痛苦地想着。为了躲避翩然的凝视,墨维催促方安然。
  “方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安然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事也是我这趟到日本之后才知道的,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我那个合伙人搞出来的勾当。”
  方安然不安地瞥了翩然一眼。“我的合伙人在三年前开始瞒着我与日本黑社会组织合作,用公司商品做掩护夹带毒品在东南亚各国流通。”
  翩然抽了口气。
  “差不多半年多前,我的合伙人突然说要休假,所以原该他去的日本之行便改由我去。我到日本与厂商签了合约之后本来打算立刻回来,没想到日本黑社会组织藤田组却找上我,还指控我吞了他们一笔为数庞大的毒品。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找错人了,立刻拚命的向他们解释他们一定是找错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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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2

可他们却不顾一切的将我抓回去,老实说,我真的吓坏了!”他余悸犹存地颤了颤。
  “最后终于弄清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那个混蛋合伙人搞的鬼!但是藤田组他们才不管那么多,那笔毒品所牵涉的金额实在不算少,他们当然不肯吃闷亏,所以就硬逼着我要找到我的合伙人,否则就得负责赔偿。接着,他们老大就派了四个人跟着我去找人,刚刚只是其中的两个人而已,还有两个人在旅馆里等候。
  “这段日子来,他们就押着我在束南亚各国寻找他可能的去处,可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统统找遍了,就是没有,什么也没有……该死的什么也没有。”他沮丧地抱着头。
  “最后,我再也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回来连累翩然,可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妹,对不起,我不应该连累你,我……对不起……对不起……”
  “哥,别这样,”翩然忙拥抱着哥哥。“我们是兄妹啊,你不来找我找谁啊?哥,你放心,总能想出个办法来的。如果真找不到人……哥,那笔……那个到底值多少钱啊?”
  “我们凑不出来的。”方安然绝望地摇着头。“绝对凑不出来的。”
  “到底是多少啊?哥,先告訢我嘛,哥。”
  方安然抬头忧愁地看她一眼。“约台币三亿多。”
  “三……”翩然顿时傻了眼。“……三……三亿多?”
  “就算我的公司顶出去最多也只能凑个五、六千万……”
  “天哪!那么……好、好吧,让我想想……”翩然闭着眼在脑中计算着。“我们这是二十几年的老房子,房屋本身没有什么价值……七层楼我们占了两层……五十二坪乘以七分之二是十五坪……市价一百万,十五坪,乘起来就是一千五百万……”
  墨维在此时悄悄地走出去。
  “不行,小妹,这是爸留给你……”
  “闭嘴!”翩然义正严词地说:“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可以再买,哥,命没了就是没了,我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方安然苦笑着。“小妹,你还不懂吗?就算我把公司顶出去、你也把房子卖了也还是差了一大截啊!我们是绝对凑不出来的!”
  翩然微张着嘴。“还差两亿……还差两亿……”
  “没办法,绝对没办法……”
  “哥,”翩然迟疑着说:“如果……姊那边……”
  方安然摇着头,“别让她知道,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要过。”他抬手制止翩然说话。“找她也没用,别说她婆家不会肯帮忙,就算肯也顶多凑个一亿就已经是极限了,这样也依然不够啊!”
  “那……那……”翩然懊恼地苦苦思索。“想办法……想办法……”
  就在这时,墨维拿着一个类似书本般大小厚薄的金属物进来,他坐到翩然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翩然讶异地探过头去打量那个金属物。“那是什么啊?”
  墨维不理睬她,迳自将金属物放在大腿上打开,露出上面的小萤幕和下面的小键盘,并拉出一条线路插到电话后面,然后嘀嘀哒哒地敲起键盘来了。翩然又惊讶好奇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时而拿着触控光笔在萤幕上点触。
  “这……“这么小的电脑呀?”
  墨维默然不出声地又敲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方先生,你的合伙人叫什么名字?”
  方安然有点错愕地愣了一下,“黄兴乙。”说完他也走到墨维身边看他在做什么。
  两兄妹看了也没用,萤幕上是一堆有看没有懂的专有名词。两兄妹对视一眼,方安然耸耸肩,翩然可忍不住了。“墨维,你到底在干嘛啊?”
  墨维这辈子演的最出色的角色可能是哑巴。
  “康墨维,我警告你!”翩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瞪着他。“你要是这么喜欢做哑巴,我马上去拿针线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墨维抬眼瞥了她一下。“找人。”
  “找人?”翩然愣了一下。“找什么人?”
  头也不抬,“黄兴乙。”墨维说。
  “黄兴乙!”翩然惊呼一声。“你在开玩笑吗?这样就能找到他?”
  “快了。”
  “快了?”翩然叫道。“快了?墨维,你……”
  “找到了!”墨维终于抬起头。
  “嘎?”翩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找到了?”
  墨维点点头。
  翩然看看惊诧莫名的方安然一眼,又回头以极度怀疑、不、根本不信的眼光瞅着墨维。“墨维,你在说什么啊?哥他们东奔西跑找了快半年都找不到,你这样敲两下键盘就说你找到了,你玩我啊?”
  “他们当然找不到,”墨维淡淡地说:“黄兴乙根本不在亚洲。”
  “不在亚洲?”这回是方安然失声问道。
  “刚开始他是在亚洲绕来转去没错,砍后来便去了澳洲,接着又去义大利,然后是……反正很多地方就是了,而最后的出入境纪录是在美国。”墨维注视着萤幕说道。
  翩然双眼眨个不停。“你……你怎么知道?”
  墨维指指电脑。
  翩然看看电脑。“你又怎么查到的?”
  他耸耸肩。“电脑玩得精一点的人都会。”
  “是吗?”翩然怀疑地瞄他一眼。“他现在在美国?”
  “没错。”
  “好吧,就算他真的在美国,然后呢?我们要怎么辨?”
  “我带那些个笨蛋去找人。”
  “你?”翩然蓦地跳起来失声叫道。“为什么是你?”
  墨维瞄了一眼有点惊慌的方安然。“难道再叫你哥哥去?”
  翩然窒了窒,“当然不是,哥已经承受不了了。可是……”她咬着下唇。“我也不要你去。”
  墨维瞥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收起电脑后,他站起来俯视她。“总得要有人去吧?”
  “我不管谁去,就是不能你去!”她看看哥哥。“当然,你也不能去。”
  “那谁去?”
  “我去!”翩然脱口而出。“我宁愿自己去,也不要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去冒险,更不想每天坐立不安地猜疑着我深爱的男人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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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3

 话刚出口,翩然便已红透双颊,但仍毫不畏缩地直视着墨维。
  他回视她的眼中有爱也有迟疑,嘴角刻划着热情与压抑,紧绷但优雅的身躯则蓄满紧张与渴望。
  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才抬起手轻触她的脸颊,手指缓慢地抚摸过她脸上的五官轮廓,仿佛要将它们镂刻在他的灵魂之中。
  她迎视他强烈、热情的目光,想要将她所有的爱从回应的目光中传送给他。
  接着他轻叹一声,以缠绵悱恻得使地球也停止转动的柔情俯身亲吻她。
  方安然张口结舌地瞪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旁若无人地亲吻着他的小妹,他不知道他是该做个称职的大哥,上前去揍那个一个钟头前才救了他的男人一顿,还是该祝福小妹终于找到一个百分之百能够保护她的意中人。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方安然在仓卒之间做了决定,基于他绝对打不过那个似乎是武术高手的男人的考量之下,他决定做第二个选择。这绝对是个比较安全的选择,他想。
   
                           
   
  翌日清晨,一打开连接房子后面部分与前方店里的门,翩然就看到方安然正在柜台后整理,铁门已拉起,她左右寻找着墨维的踪迹。“哥,墨维呢?”
  “嗯,他……他已经……已经……”方安然嗫嚅着说道。
  方安然不安的样子告诉她有事发生了,她加快脚步,浑身微颤地来到柜台前。“他呢?告诉我,他呢?”
  “小妹,他、嗯、他走了。”方安然小心翼翼地说:“昨晚你回房去睡之后,他就走了。”
  “他走了?”她惊叫一声。
  方安然无奈地点点头。
  翩然惊愕、忿怒、恐惧地瞪着方安然。
  “他就这样走了?”她喃喃自语:“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他答应我要一起璤另外想办法的。……我知道他很厉害,但是那些人都是真正的黑社会啊!
  要是找不到人,他们……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翩然无助惶然地望着方安然。“哥,他答应我了不是吗?他答应我不会去冒险的,他答应我了!
  结果……”翩然脸色越显苍白。“……他却连告诉我一声都没有就愉愉地溜走了。”
  方安然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恐惧与痛苦,她难受得紧握的双拳都在颤抖着,似乎墨维的离去是一种非人所能忍受的酷刑。方安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麻烦是他引来的,虽然不能说是他惹出来的祸,但毕竟是因他而来的,然而,他却懦弱地让小妹的心上人把担子给承接了起来。
  “小妹,他说……”方安然笨拙地拥住她的肩膀。“他说他会回来的,你不要……”
  “什么时候?”她尖叫。
  “等他找……到黄兴乙解决问题之后。”
  “是吗?”翩然苦涩地一笑,那笑容极无奈、充满痛楚。“如果他找不到人呢?如果他解决不了问题呢?哥,是不是他就……不能回来了?”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也不断的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他想要安慰小妹,但就这件事而言,他没有资格说任何话。惭愧与不安扭绞着他的心,但最令他担心的是她脸上狂野的表情。
  天才蒙蒙亮,悄悄的,翩然的房门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瞧瞧左右……□S人。
  一个旅行袋先荡出门外,苗条的身躯闪掠出来后,她更轻手轻脚的将门阖上,再提起旅行袋背上右肩,她才一转身便惊呼一声顿住。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方安然上下打量一眼翩然全身一副远行的打扮,他苦笑着摇摇头。
  “我早就料想到了!”
  翩然不安地觑视了大哥一眼,随即挺了挺胸,满脸坚决而不顾一切的神情。
  “不要阻止我,哥,我一定……”
  “我有说要阻止你了吗?”方安然叹息,“你已经成年了,我只能关心你,没办法左右你的想法和行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就好了。”
  翩然感激的笑了。“我会的,哥,我还没活够呢!”
  “他说他会先到圣地牙哥,我想你也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去找吧?”方安然递出一张纸条。“这上面是我大学同学在美国的住址,他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副教授,你可以请他帮忙。如果找不到,下面还有一个住址是我另外一个同学在旧金山的联络地点。”他顿了顿。“你的钱够吗?”
  翩然摇摇背包。“我把提款卡带在身上了,外国银行也能提领。”
  方安然笑笑。“万事俱全了,嗯?”
  翩然扬扬眉。“当然,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的吗?”
  “找到他后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翩然嘴角微微一撇。“盯紧着他,等他办完事后就直接揪他回来。
  “如果事情无法解决……”她满不在乎地一笑。
  “我就陪他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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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3-4

   
  墨维带着四个日本人直接往美国毒品集散中心————西海岸飞去。
  他推测黄兴乙必定是四处寻找买家,而因为他是个陌生的单帮客,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陷阱,所以处处碰壁;最后才来到美国。
  墨维先从电脑情报掮客那儿取得全美国的大小毒贩资料,再由圣地牙哥开始搜寻,找了一个多礼拜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到洛杉矶继续寻找,结果又是六天平白逝去。
  下一站便是旧金山了,他们决定继续寻找。回到旅馆后,连日来的疲劳使他衣鞋未除便一头倒在床上了。墨维感受着那干净的床单,将近半个月了,而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想念她,那个留着披肩长发、眼睛黑亮得令他心痛的女人,那张时时露出温柔和欢乐的笑脸。
  也许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吧,也许他根本不应该离开她。
  但是一开始这段旅程看来似乎是他必须做、而且应该做的一件事。他如果不暂时离开她,又如何能厘清混乱的思绪去仔细思索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他那黑暗丑陋的过去一直抖缠着他,使他一直不敢放任自己去爱她。他必须弄清楚,他能不能背负着过去黑暗丑恶的包袱和一个像翩然那么好的女人在一起。
  然而,他对翩然的思念和渴望却几乎将他撕裂了,他根本无法理智的思考,他的身体为了她那充满女性魅力、窈窕的曲线而痛苦不堪,他的脑海里更是时时充满了她的明媚笑靥。
  墨维诅咒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他快要撑不下去了!虽然他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过去依然追逐着他,但是他什么也顾不了了,脑袋里唯一的思绪只有一件事——-他爱她!
  他需要她!
   
                           
   
  又是另一个幽冷的雨日。
  同样没有结果的追寻。
  回到旅馆后,墨维和日本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他伸手去握门把时,警钟立刻在体内摇响——-房内有人!
  他全身霎时紧绷起来。
  他眯起眼小心翼翼地……墨维?!
  翩然直接飞到圣地牙哥找,茫无头绪的寻找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她放弃盲目的追寻,改到洛杉矶寻求方安然老同学的帮助,大学副教授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搜寻管道,但是至少在墨维离开洛杉矶后,他帮翩然查到了墨维到旧金山去了。
  翩然立刻追到旧金山找上方安然另一位老同学,很幸运的,这位老同学在旅行杜工作,他很快的用电话找到墨维下榻的旅馆。翩然直接闯过来,她对柜台表明自己是墨维的未婚妻,再加上几张印有华盛顿人头的纸张,翩然便堂而皇之的进入到墨维的住房内了。
  从下午等到晚上的翩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然后她突然睁眼,不知是依然在梦境里或是已回到现实中,她倏然看见他在黑暗中,像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朝床铺靠近。他的脸隐在阴影里,但她仍看得见他冷酷俊帅的脸和他紧绷在衣衫底下每一块起伏有致的肌肉,修长的双腿和宽阔的肩膀在暗影中缓缓向她逼近……是她!
  始终盘据在他脑海里不去的人儿,居然奇迹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无法抑制心中的兴奋。
  他不应该,但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一定很生气,才会大老远追杀过来,甚至在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会往何处去的清况下,他想,或许她一开口就会大骂他一顿。他内心不觉笑了,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但是,他喜欢,因为她越生气就表示她有更多的关心在他身上。
  关心?
  好陌生的字眼。
  墨维挥去心底深处蠢蠢浮动的反对警告声浪,自我放纵于有人关心的满足里,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思念,至少,他有权利享受一下这一点奢侈感受。然后他听见她的喃喃低语。
  “墨维?”
  “老板小姐。”他低沉地应了一声。
  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仿佛努力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好半晌之后,她突然瞪大了双眼,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况下,她猛然跳下床上前,双手像钳子似的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康墨维,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的就走人了?你骗我!你他妈的竟然骗我!”翩然破口大骂:“你是个胆小鬼、卑鄙的小人,竟敢对我做出这么龌龊的事!你他妈的……”
  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而亲切,即使脱口而出的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咒骂,却依然是如此悦耳动听,墨维叹息着想道。他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抓进怀里紧紧的搂住,同时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项间。在这一刻,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怀中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渴求的事物,比他渴求的自由更强烈、更激切。他渴望能抛掉过去再重新活一次!
  “你这个混蛋!猪猡!”翩然紧紧搂住墨维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她,口里却仍然大骂着。“卑鄙,龌龊!无耻!下流!”
  “老板小姐,”他叹息似的低喃,“我好想你。”他试着控制他体内喧嚣的热情。他不信任自己如果在目前的情况环境下吻了她,他是否还能有足够的自制力在该停止的时刻叫停,所以他只是将她抱在胸前摇晃着。
  “我真的好想你!”
  翩然静默一下,然后忍不住开始哭泣,泪水无声地滑下脸颊。“你不告而别!”
  她啜泣着指控。
  “对不起,翩然,”他抱紧了她。“我是不得已的。”
  “你骗我!”
  她愤恨难消地推了推他。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翩然,”他歉疚地更加抱紧了她。“但是我必须先弄清楚一些事,而在你身边我根本无法冷静清晰的思考。还有你哥哥的麻烦也必须解决,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入他的肩窝,“我明白,”她闷声道:“但是不能接受你想独自挑起这个责任的做法!”
  “翩然……”
  “所以……”她不让他说话。“我来了,让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也让我们一同面对恶果,无论是上天堂或下地狱,康墨维,你是绝对甩脱不了我了!”
  所有的面具、防御,迟疑、不安都在她凶狠的誓言下崩溃了,他猝然将她的脑袋紧紧压在胸前,并阖上眼,让胸中遽然涌起的感动情怀淹没他。良久之后,他才温柔而坚定地托起她的下巴。
  “我要告訢你一切,翩然,这一段日子来,如果说我有想通什么,那就是我终于了解,我有多么爱你了。
  她惊愕地张了张嘴,旋即噙着泪水开心的笑了。
  “感谢天。”她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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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5-1

第五章

  墨维站在窗边注视着与台湾几无二致的亮夜街景,旧金山唐人街最主要的街道——-格伦特大道上有同样的中文招牌和同样的夜生活,尢其晚饭后八、九点正是华灯初上、人们各自寻求轻松欢乐的时刻。翩然站在窗的另一边凝视着他,不顾一切、满怀爱意地凝视着他。
  “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过去,然后你再决定能不能接受我的一切。”墨维举手阻止翩然说话。“我要警告你,那绝对是很丑陋可怖的。”
  翩然点点头。
  “我是个孤儿,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孤儿。”
  翩然不喜欢他声音中的冷酷无情。“墨维……”
  “没错,那是我的名字……”
  翩然困惑地看着他。
  “我还有一个代号,”他非常紧张,甚至还带着恐惧,但是外表仍是完全不动声色。“鹰眼。”
  “鹰眼?”她茫然重复道。
  “我是个杀手。”他沉静的说,等待她恐惧与厌恶的爆发,还有,唾弃他的一切。
  一阵长长的静默,他看着她设法消化他的告白,她的眼神由困惑不解到若有所悟,然后是……兴奋!
  她手掌心在额上重重拍了一下,“该死!我早就该猜到的,毕竟有那么好的胆识跟身手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而且你也告诉过我你杀过人……”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你还是应该早一点告訢我的,这样我就不会以为你斗不过那四个黑社会的人,白白替你担了那么久的心!”接着她的嘴角竟然开始顽皮地上扬。
  “真酷!杀手耶!”她的脑袋俏皮地歪了歪。“告诉我,墨维,你很厉害吗?我是说你很出名吗?”她的语气相当认真,似乎她真的很好奇似的。
  墨维惊愕而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他花了同样多的时间去消化她的反应。
  “怎么样?”她催促,“你到底是无名小卒或是享誉国际?”
  又诧异了片刻后,墨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嘴角。“那很重要吗?”
  “我想那不是很重要的,”她低语呢喃并悄悄抬起手去碰触那张曾经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却荡漾着若有似无笑意的嘴。“重要的是你是否在我身边。”
  他喟叹,翩然感觉他的手指轻触她的嘴唇,在最隐密的地方激起无数的震颤与渴望,他凝视她的双眼热切得令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感受片刻它的柔软细致后才放手。然后他后退一步,她的视线与他的交缠,深陷在他眸中危险而奔腾不息的暗潮中。
  “我在十二岁时杀了第一个人。”他口气中有着赤裸裸的自我厌恶。
  “十二岁,大约像温家的小弟一样大。”
  他充满痛苦愤怒回忆的眼睛直直射人她眼里、剌入她的心,她的心因他的自鄙而哀伤,她迫切地想抹去他眼中的痛苦、抚平墨维眉宇间的皱褶,但是翩然明白现在她只适合做个忠诚的聆听者。
  沐浴在她眼中那陌生的体谅及毫不质疑的接受,还有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爱意缓缓传送过来的温暖,墨维可以感觉得到心中那道牢不可破的冰墙在崩塌、在融化。突然间,他意识到这便是他多年来一直在寻觅的,它不是自由,而是某种难以捉摸却又深刻得足以洗涤他内心污秽的感受。
  他强迫自己再后退一步,摆脱此刻的亲匿。翩然了解,于是她也退后数步坐下来,默默地等待他继续吐露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七岁时,我从孤儿院中逃出来。如果我不逃,我的下场不是饿死、冷死,就是活活被打死,所以我偕同八个院童一起逃跑。
  有两个被追回去了,我和另外六个院童一起过了三个多月又偷又骗的日子。
  然后,我们遇到了他——-孤狼,一个退休杀手,他把我们一起带回去,开始我们另一段艰辛的日子。
  那时我才了解到,孤儿院里那些残酷的童年对我日后的遭遇反而是很好的磨练,我从中学会了如何掩饰真实感受、如何不在永无止境的学习与严酷的训练下崩溃,这正是我能继续生存下来的原因。
  而另一个重要的生存条件便是绝对的冷酷、彻底的无情,这一点我倒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做到了。这真的很容易,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何谓温情。”他冷笑。
  “大部分的人都以为只要敢杀人就可以成为杀手了,或许是可以,但是只拥有杀人胆量的杀手很容易便会成为停尸间的另一具尸体。
  我们没有去过任何一间学校,没有上过任何一种正式课程,但是我们的学识比任何专家都要专精。孤狼告诉我扪,要做一个顶尖杀手,丰富的学养是最基本的需要。
  □史、地理、物理、化学、医学、语言、电子、建筑、机械……甚至烹饪,举凡你说得出来的,我们都逃不掉。从最简单的小匕首到所有各种最尖端的武器,我们也都要有最深刻的了解和最快速的制造能力。
  世界上各国的情报掮客,黑、白两道的详细资料,武器供应商,甚至其他杀手的状况、恐怖组织、游击队,所有杀手可能接触到的,我们都有最清楚、最详尽的资料。
  当然,在学识教育的同时,我扪也同步进行各种武技及体能的训练。
  我们每一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三餐饮食、洗浴时间加起来不过一个钟头,三餐之间各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们的生活紧密的令人难以置信,常常有人吃饭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脸孔就掉落在自己的饭菜里,那情形实在又可笑又可悲。”
  他苦涩地笑笑。
  “孤狼的家、或者该说是我们的住处是位在只有直升机才能到达的高崖,一个即使想逃也逃不出去的绝地。所以不管我们有多苦,依然只能像机器人一样没有自我、没有思想的听命行动。
  当我们十二岁时,我们每一个人就被要求能够闯入任何一个防备最精密的电脑系统。在这个科技时代里,几乎所有的情报都可以从电脑中攫取,只要有足够又精密的情报,便能将杀手在执行任务时的危险减至最低。
  因为,以孤狼的声名,他接受的任务一般都是有相当程度的困难性,而且通常我们的标靶,也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且是普通杀手无法得手的。
  不管能力够不够,这时我们就得开始出任务了。我是七个人里头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我是最迟才被命令出去行动的,有一个同伴在出第一次任务时就失手而牺牲了,我们都被吓死了,可是我们没有权利说不。
  只要没死,我们的生活就得照样继续着,有任务时就轮流出任务,没有工作时依然有持续不断的教育和训练等待着我们,因为孤狼要求我们随时都要保持最颠峰状态,直到有一天……”
  墨维停下来自我解嘲地哼了哼。
  “直到有一天,我的名声开始传播开来,因为我完美的终结标靶方式,因为我从不失误,因为我都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越来越多的雇主指定我的‘服务’,我的价码也越来越高。到了二十岁,在孤狼指定外出独立的时候,我已是相当有名气的高手了。”
  墨维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孤狼说:要经历各种生活上的磨难,才能随时保持警觉慎重的态度。
  所以每个人一满二十岁就得滚出去自力更生。
  那实在不容易,虽然我有身分证明,也有最丰富的知识涵养,却没有任何学历证件、没有规人、没有朋友、连认识的人都没半个,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我连一毛钱也没有,所以,世界有名的杀手居然饿了两天之后才找到第一份工作——-搬运工,真的很可笑,不是吗?”墨维嘲讽着说道。
  翩然沉静严肃地望着他不发一语。
  “我知道我的同伴们有的人直接去做打手或保镖,能够学以致用兼填饱
  三餐,日子也可以舒舒适适地过。但是我不想,我杀的人已径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多几个来点缀,既然没有学历,我能做的就只有不要求学历的劳力工作了。其实那也不错,至少我很平静。”
  他转头望向窗外。
  “我想你心里一定会有疑问,为什么我不在那时候乘机脱离孤狼呢?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答案很简单,那时候我是很厉害没错,但还是没有他那么厉害。我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他的追踪,而逃跑被抓回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要知道那绝对不会很愉快就够了。
  当然,随着时日的逝去,我也更厉害了,或许我早已经不需要怕他了。
  但是……”他蹙眉深思。
  “也许是麻痹了,甚至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我觉得欠他的,他把我们养大了不是吗?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辛,至少不愁三餐,他也从不打我们,或许会责骂,但是他自有一套惩罚方式。而且他也教会我们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还有一技之长,尽管这个技能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至少就这两点上来说,我算是欠他的。
  所以,我一直没有脱离他,依然听命执行任务。我不知道人情债要还多少才算还清,我只能顺着这条布满鲜血的路一直走下去,麻痹的生活在这世界上,没有心、没有灵魂,只有一具空洞的躯壳像行尸走肉般生存着,直到有人喊停。
  十年后,也就是我三十岁那一年,孤狼因癌症过世,当初的七个同伴也只剩下三个人,其他四个人全在任务过程中丧生了。他把我们各自的酬劳分别存在瑞士银行的私人帐户内,在他临终前,他把它们还给我们,同时也把我们的生命与自由还给我们。
  过去,我一直遵行着自己定下的生存原则——-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交朋友、不和任何人扯上私人的感情瓜葛、不跟任何人合作、不相信任何人、不多管闲事、不和同一个女人做爱两次……”
  翩然始终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扬了扬眉。
  “……那是一种孤独至极的生活,这样的生命既寂寞又空虚,但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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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5-2

直到我得回自由后,才允许自己改变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原则。
  因为我厌倦了,厌倦我的工作,厌倦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
  虽然瑞士银行里有惊人的存款,虽然许许多多的雇主仍然指定我的服务,但是我宁愿选择单纯却实在的劳动工作,至少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至少一点一滴流出的汗水能让我感到自己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个傀儡。”
  但是他一直找不到他的归属,所以他依然漂泊不定。四年多来,他无止息地搜寻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痛苦的过去,但是他的未来却仍隐藏在阴郁晦暗的灰色海洋中,所以他必须继续搜寻,没有选择。
  然后,他来到了他身分证明上的出生地——-台湾,也找到了他真正渴求的目标——-她。
  他温柔地凝视她。
  “将近二十年的杀手生涯里,唯一令我感到安慰的是,我从未伤过女人和儿童,也从未伤及无辜。”
  墨维微微一哂。“当我十五岁时头一次拒绝接下孤狼派给我的任务——-
  一个富豪之家的九岁继承人,他气得差点失手把我给杀了!但是我告诉他,我宁愿他将我杀了,否则不伤妇孺及无辜者将会是我的杀手格调与原则。如果他不杀我,那就最好记住我的原则。”
  “嗯……”翩然故作正经地点点头赞同。“不错的格调,极好的原则。”
  墨维有点迟疑地在她身边坐下。“所有的人都害怕杀手。”
  “我的胆子比别人大。”翩然很自然地把身躯偎过去,脑袋倚在他的肩窝上。“而且你说你不杀无辜者,那么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
  他闭起双眼。“依旧是满手血腥。”
  “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我也会去做,这叫替天行道。”
  “我动手的时候,可一点也没有想到对谁有好处,我只是一具没有感觉的杀人机器。”他自嘲道。
  “但是有心。”
  “我……”
  翩然以她所知道最好的方法阻止他无聊的自鄙,一个热情的亲吻。片刻之后,她才移开她的唇靠在他身上喘息着。
  “你们都退休了吗?”她随意问道。
  搂着翩然,墨维把头凑在她发上闻嗅着淡淡的发香,同时慵懒地说道:“他们两个没有,依然在接受任务。”
  “你呢?”
  “虽然到现在都还有人要求我接受任务,但我从得到自由那天起到现在四年,都没有再接受任何任务。”
  翩然抬眼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找你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墨维笑着把她的头再压回他的肩窝。“没有人知道‘鹰眼’的真面目,除了剩下的那两个同行伴外,全世界就只有你知道‘鹰眼’就是康墨维,所有的任务要求,都是寄到野兽窝的电子信箱里,偶尔我会进去看看。”
  “野兽窝?”
  “孤狼的住处,也是我们二十岁以前的住处。”
  翩然想了一想。“他们不会泄漏你的身分吗?”
  “他们不敢。”墨维眼里闪过一丝酷寒。“他们知道如果胆敢泄漏我的身分,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够逃得过‘鹰眼’的手掌心。”
  翩然抬头以奇怪的眼光注视着他。
  墨维不安地收敛起狠辣的神色。“我……我吓到你了吗?”
  想到他从没有过快乐的童年、自由奔放的少年时期以及恣意放肆的盲目追求年代,她的心就感到紧绷扭绞、疼痛不堪。没有家人亲戚,也没有朋友知己,更没有人爱护和疼惜,生命中除了杀戮之外就只有孤独寂寞和紧张戒备,天哪!这是怎么样一种恐怖可怕的人生、怎么样一种悲哀无望的生命?
  轻轻的,她抬起手拂去他额前一绺散落的发丝,在那副僵硬、冷漠的面具下藏着一个寂寞小男孩的心和一个感情丰富男人的身躯。
  “不,墨维,你没吓到我,你永远也不可能吓到我。事实上,”翩然微笑着把头往墨维的怀里钻,像只撤娇的小猫咪似的,双手还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我喜欢,你实在很酷,我真的好喜欢!”
  墨维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在意我曾经是个满手血腥的杀手?”
  “就算你是希特勒,或者是毛泽东,还是海珊,我都一样爱你。”
  墨维低吟一声,不由自主地收紧搂着她的手,他可以听到心中最后一块冰墙倒塌的声音!
  “我爱你,翩然。”
  “我也爱你,墨维。”她嫣然笑着柔声说。
  他深深地啜了口气,因为紧张,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而急促。
  “我无法想像失去你的生活,翩然,我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一个见不到你的日子。”
  她俏皮地歪着脑袋问:“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想……如果……”他吞吞吐吐地说,神态紧张又迟疑。“我是说如果……□p果你愿意嫁给我,那一切……”
  “我愿意!”甚至没耐心等待他说完他的求婚,翩然便急着答应,随即毫不温柔地扳下他的脑袋送上热情的亲吻。
  墨维高兴得心都快爆炸了,他终于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他生命里再也设有空虚寂寞,因为他找到了他的归属!
  她就是他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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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8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重庆

5-3

虽然有半年多的时间,方安然的公司都是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况,还好公司一直是在稳扎稳打、力求安定的发展下走过来的,所以尚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方安然用三天的时间,快速地处理掉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公事,之后便专心地帮翩然看顾着超商。
  方美然也常来帮忙,同时和方安然讨论自己的婚姻状况。她有预感丈夫的情妇若是有了孩子,届时便是她该离开婆家的时候了。
  最令人忧烦的是,那批混混自从得知墨维不在之后,骚扰的次数便急遽增加,而且总要毁坏到某个程度才肯离开。有些人忍不住又通知警察,然而情况依然不变,依旧是在警察到达之前,人就溜得一个也不见。而他们一旦报警,骚扰的次数就仿佛在惩罚他们似的更为加倍,几乎是一天两次来报到,简直是不堪其扰。
  一年一度的春节就在愁苦惶然中凄凄惨惨地度过。
  谁也没有想到,即使墨维自己也不可能想到,他的离去竟然会造成整个康乐社区的困扰。
   
                           
   
  兴高采烈尚不足以形容翁镇福此刻的心情,他咧着一张大嘴望着正在报告好消息的韩山,心中考虑着要不要给他加薪。
  还是不用吧,他想,反正他又没有抱怨。
  “……照这种情形继续下去的话,他们来找我们卖土地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说完后,韩山轻轻吁了口气,情况的转变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那个拦路闸突然消失不见,然后一切就此顺利进行下去。
  翁镇福满意地点着头,接着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家伙怎么会不见了?被人宰了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差不多在过年前一个礼拜便突然不见踪影,到现在已经半个多用了,他仍然没有出现。也许是辞职了,如果是这样就很完美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从我一得到他不在的消息之后,就叫弟兄们增加‘拜访’的次数,而且尽量把他们的损失扩大。弟兄们也回来报告说,他们这次的年过得可凄惨了。”
  翁镇福嘉许地直点头。
  “估计最慢再两个月左右事情应该就可了结了。”
  “好,好。”翁镇福禁不住大笑。“真他妈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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