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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1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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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重庆
第10章
次日中午,外头传来燃鞭炮、敲锣鼓的声音。
君绮罗被那些声音干扰得头都疼了,也许也吓着了她肚中的娃娃;她觉得今天肚子怪怪
的,不似平常的踢打,整个腰部异常沉重,让她懒懒的不愿下床。
外面住吵些甚么?
“姊姊!姊姊!好消息!”
君绛绢一点也不淑女的提着裙摆冲上小楼,敲也没敲门的,直闯君绮罗闺房。
君绮罗半坐起身,皱眉笑问:“一点女孩儿的模样也没有。天又塌下来了吗?”
“天塌下来会是甚么好消息?是那两个辽人被烧死了!昨儿个……”
“甚么?”君绮罗大吼一声,连忙抓住妹妹的手,一双大眼凄厉的死盯着她。
“再……再说一次,他们怎么……怎么会死?”
君绛绢被抓疼了手,不明白大姊为何如此激动,又如此哀恸欲绝?但仍道:“昨儿个二
更天的时刻,官兵搜到榕川胡同那个张家废墟,发现那两个辽人窝藏在那儿,立刻调来所有
人,团团包围住张家废墟;点了一把火将那废墟烧得一乾二净。那两个辽人可能知道逃不掉
了,并没有逃出来与官兵硬碰硬,便活活的被烧死在里头了。刚才官兵们以囚笼抬着那两具
辽人的尸体来游城呢!
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是那衣着与那体型,看得出是高大的外族人。听说还要一路游回
汴京呢!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杭州城又可以活络了,不必天天胆战心惊!”
君绮罗忽觉天眩地转!一手努力摺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昏倒。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不会的,他不会忍心抛下她与孩子死去的……
“姊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君绛绢扶着她,连声低唤;为她的苍白、失魂感到不
解。
“游城的队伍呢?走了吗?”君绮罗凝神的听外头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全远去
了……
“唉!大概出杭州城了吧!现在好多人都跑去榕川胡同看那间被烧掉的废墟呢!”
君绮罗立刻下床,抓过屏风上头的斗蓬披在身上。
她要去看看,要亲眼证实,耶律烈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怎敢丢下她与孩子独自下黄
泉?
“姊!你要去哪儿?”
“绛绢,叫门房备马,我要去榕川胡同!”她大步的冲出小楼。
君绛绢大惊失色的抓住她。
“姊,你疯了不成?大白天的你要骑马?如今你是个孕妇,再也扮不成君非凡。门房那
敢替你备马?而且你这么大的肚子骑马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榕川胡同有甚么好看的?你向
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呀!你不可以去!”
她不明白大姊为何会失常,不过她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举止。
“放开我!我一定得去!绛绢,帮我一个忙,我非去不可!”君绮罗抱住隐隐作痛的肚
子,流下了泪水,再也戴不住冷静的面具。她一定得去看一看……
“姊,为甚么?”君绛绢心中开始有了奇怪的预感;究竟大姊与那两个辽人有甚么牵连?
“帮我备马车,路上我会告诉你。”
“姊……”
“如果你不肯,就是用走的,我也一定会走去!”
结果,君绛绢当然只有顺从的份。一方面是她太了解大姊固执的性子,另一方面她好奇
死了姊姊与那两个辽人的关系。如果真如大姊所言,肚中孩子的爹已死了的话,那么天下间
还有甚么人会引起姊姊如此激烈的反应?那两个辽人应是与她没任何关系才对。
上了马车之后,君绮罗抹去泪水,命令自己不可以脆弱,他不会死的!如果他敢死掉,
那么自己绝对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
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细微的疼痛,是因为担心,还是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呢?无论如
何,她还是得去看一看。抬头看绛绢屏息以待的小脸,她深吸口气。
“孩子的父亲没有死。”又道:“如果昨夜烧死的辽人不是他的话,那么,他应该还活
着。”
“呀!”君绛绢呆呆愣愣的低呼了声。宝宝的爹是辽人?是大宋的死敌?
是北方的外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人?她不知该怎么表示才好了!可是心中又同时
涌现了千万个问题……
马车在沉默中行驶,直到君绛绢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外头马车夫已扬声叫着:“大小
姐、三小姐,榕川胡同已到了,马车进不去,你们要下来看一看吗?”
君绛绢吞下到唇边的话,扶大姊下马车,对马车夫道:“你去对街的客栈吃点东西,休
息一会儿,我与大小姐要待好一阵子。”
“是。”
马车夫走了之后,两姊妹才走进胡同内。在张家废墟那边,围了一群人,除了一堆灰
烬,甚么也没有。
君绮罗并没有走近,也还来不及走近,她背抵着一户人家的围墙,面白如纸,双手紧抓
着小妹!
天!她恐怕是要生了!
“姊!你怎么了?”君绛绢也看了出来,当场没了主意。天哪!真的要生了吗?“我,
我去叫车夫过来,我叫车夫去找产婆,我……”
“绛绢…”她痛得跪在地上,咬破了下唇,熬过第一波的阵痛。
“绮罗!”
下一刻,她被一双铁臂抱入温暖雄壮的怀中。她看到那一双比宝石还美丽的蓝眼。哦!
他没死!可是,他居然敢在大白天出来;她连忙伸手要捂住他那双招人注目的眼,不让人发
现……
耶律烈飞快的抱她闪入暗巷内的一间民宅内。
“喂,喂,你们要把我姊姊带去那里?我要……”
君绛绢刷白了脸,刚从蓝眼的震惊中回复,立即提着裙摆追了过去。
“一同来吧!俏丫头!”
咄罗奇也轻而易举的抱起她闪入宅内。
※ ※ ※
“你来这里做甚么?你知道我不会死,为甚么还过来?天哪!你的肚子在动!”
耶律烈低吼着,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后,首先怒吼出声。天!这个女人,哦!
老天,她要生了!
“咄罗奇!去找产婆!”
“不可以!不要!我,回家生!你们不可以去找人……你们……”她紧抓住耶律烈。目
光狠狠瞪着门口的咄罗奇;一边想要下床……
“你给我躺好!”
“你敢找产婆来,你就试试看!”
耶律烈叹了口气,要生产的女人最大!
“咄罗奇!你去烧开水,我来接生。你……”他指着门口那个发呆的小女人。
“你也过来,把门关上。”
“少主,你……可以吗?”咄罗奇小心的问着。
耶律烈正脱下外袍盖在君绮罗身上,恶狠狠的去给他一个眼光。“我替母马接生过,滚
出去!”
门立刻飞快被关上。
君绮罗又挨过另一波愈来愈紧凑的阵痛。她盯着他质问:“为甚么会有火烧废墟的事?”
“生完孩子我再告诉你!你现在专心生孩子,其他都不要想。”他将一个软木凑到她唇
边,要她咬住。
“要让我闭嘴?还是要让我止住喊叫?”
“都有。”他盯着她流血的下唇:这女人骄傲得不肯喊叫,只会伤害自己。
君绛绢站在君绮罗的头顶上方,抓住她的双手,然后一双大眼好奇的盯着这个北方野蛮
人。
哗!也只有这么霸气又英俊的男人才匹配得上大姊了。而他那双蓝眸像会慑人魂魄似
的,同时又充满威严,光看他一下,都会心生敬畏。可是大姊居然敢和他大吼大叫呢!他是
个真正的男人,也一定爱极了大姊。
耶律烈没有心思注意别的事物,他凝神皱眉的看着绮罗过大的肚子,只知道,她会生得
很辛苦!而她愈来愈痛苦,苍白的面孔让他的心益形绞痛。
他终究还是让她吃苦了。即使生育是女人神圣的天职,但,他发誓,不会再设她承受第
二次。
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她知道,她有绝对的毅力生下健康的孩子。即使那代表着她得承
受无止境的痛苦,她也一定会活下去;现在她全身要崩裂的极痛只是暂时的,她的孩子也正
要努力的出来,她不允许自己被疼痛征服而晕死过去。亲娘的事件不会在她身上重演!她是
君绮罗,一个骄傲又健康的女人,向来自认不让须眉。哦!这该死的痛……
她偶尔睁开双眼,会见到她心爱的男人汗流得比她还多,而他的表情比她更痛苦,这是
他最脆弱的时刻。
突然间,她明白自己曾经绝然舍弃这一份幸福是多么的愚笨!如果她曾仔细看过他的
眼,必会知道他用着深情在爱她,但她却放弃了,幸好,他来了!
又回到她的生命中……
悄悄放掉妹妹的手,她颤抖的抚着他的脸颊。
“你!”他连忙抓住她的小手。
拿掉口中的软木,她轻轻地道:“我爱你!耶律烈。”
他双眼既惊愕、又感动、又不信,然后,他以凶恶的口气表达他的激动:
“女人,你再不专心的生孩子,不管我有多么爱你,等你生完后,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必定是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他将软木又塞入她的口中。
接下来,是更长久的分挽,时间在疼痛中流逝……像是无止无休……
而,深情的眼波交缠,是他们在冗长的疼痛中互相扶持的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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