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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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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淼城人 于 2016-7-2 01:28 编辑
《客途秋恨》是遗留不多的南音精品。
粤调说唱中有据可查的最早唱词,是明末清初广东弹词木鱼歌创作作品《花笺记》。
《花笺记》因拿破仑三世前后被收进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才避开战争等灾难,后来让国人发现。
引用一段网上发言:
为人不识《花笺记》 枉作才子对佳人
现今的读书人,说起中国古典文学,都知道《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四大名著。但若问起《十大才子书》,不一定人人都知晓。《十大才子书》按顺序依次为:《三国演义》、《好逑传》、《玉娇梨》、《平山冷燕》、《水浒传》、《西厢记》、《琵琶记》、《花笺记》、《捉鬼传》和《驻春园》。这《十大才子书》,《红楼梦》、《西游记》都没有入列,姑且莫论它是否合理,但能入选,必有它们能被入选的原因。据方家考证,二、三百年前的读书人,家家案头上几乎都有这十大才子书。不仅是文人雅士,就是一般粗通文墨的村塾乡老、市井平民、贩夫皂隶、闺中女儿,都要东寻西借地找来,以求一睹为快。时至今日,这十部书除《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少数几部外,大多已被世人冷落;《西厢记》、《琵琶记》赖以舞台演出才得以代代相传,而原书大概已日渐少人问津。个中原因可能是选编时不够精确,但更多的应是时移世易使然。特例的可能是方言导致的流通障碍。被称为第八才子书的《花笺记》,可能就是这种特例。
《花笺记》讲述的是古代苏州府吴江县书生梁亦沧与女子杨瑶仙、刘玉卿三人的恋爱故事。梁奉母亲姚氏之命到长洲舅母家中拜寿,夜游花园,偶遇同来祝寿的舅母甥女杨府千金瑶仙小姐,心生爱慕。随之以花笺为媒,托丫环牵线。中秋之夜,二人盟誓于月下。谁知在京城官为宰相的梁父独自做主,与刘尚书结为亲家。梁亦沧违抗父命,离家出走,赴京赶考,得中头名状元。瑶仙闻亦沧另有婚配,痛苦万分。梁亦沧奉旨征番,报传命丧边庭。刘尚书女儿玉卿坚贞守节愤而投江……
该书的思想性从今人的眼光来看,并无很多可圈可点之处,充其量是在那个时代敢于反对封建礼教,追求自由恋爱的幸福婚姻;再就是藐视功名、科举,认为这些都比不上爱情重要。而故事末尾以一夫多妻(妾)来解决最终矛盾的做法,虽不违当时社会之伦理,却与今人倡导的婚姻观所不容。
该书最大的特色在于它的艺术成就。
对《花笺记》,中外文学界评价颇高。清康熙年间朱光曾首次将其列在第七才子书之后,并在《情子外集·自序》中说,“此书久(早)应以才子书示之”。同朝的钟映雪在《花笺记》总论中对该书推崇备致并作了详尽的评析,他引述前人的说法,“曲本有《西厢》、歌本有《花笺》。”“读书人案头无《西厢》、《花笺》二书,便非会读书人。”他赞“二书真可称是合璧,盖其文笔声调皆一样绝世。”他甚至把《花笺记》凌驾于《西厢记》之上,“《西厢记》文笔声调固是绝世,然其中道理多有未合者,如《赖婚篇》,写莺莺于席中,唱出许多私情……”“《花笺记》却不然,看其自首至尾,有一毫如此可议处否?”现代著名的文学史家郑振铎对《花笺记》评价也很高,他在《巴黎图书馆中之中国小说与戏曲》中说:“写梁生与杨女反复相思,仿佛各种言情小说中都没有写得那末深刻痛切,那末恳挚动人”。写下了《少年维特之烦恼》、《浮士德》等世界名著的德国著名大作家歌德读了《花笺记》更是深受感动,大大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正是由于《花笺记》的优美叙述文字和委婉曲折的情节触发了他,使诗人在他敏感的琴弦上留下了震颤心灵的回声,他激情满怀地写下了动人的诗篇《中德四季与晨昏合咏》。
《花笺记》早在1824年便被汤姆斯译成英文,此后数十年间又先后被译成俄文、德文、荷兰文、丹麦文、法文。不仅是在欧洲,它也普及于东亚各国。印尼、越南、日本,都有《花笺记》的本子在民间流传。因此可以说,此书震荡了整个欧亚大陆,影响了那里的几代读书人。欧洲的大英博物馆、牛津大学图书馆、法国巴黎图书馆、荷兰莱顿大学图书馆、丹麦皇家图书馆里都有收藏。
如此一部世人称颂的作品,为何在国内影响反而日见式微?一切皆因作者用的是方言。
《花笺记》讲的虽是发生在江南的故事,但作者显然是讲粤语之人,这部以广东弹词木鱼歌形式出现的作品,杂用了大量广东方言,不少人望文生畏,使它在中国非粤语的大部分地区流行制造了障碍。它在国外影响甚广,当然得益于被翻译成了当地文字。但必须正视一个前提,就是该书确实有其真正的艺术价值,否则,即使翻译的文字再多,也无法使它不胫而行。
《花笺记》的艺术价值是多方面的,《中国俗文学史》说它写“少年男女的恋爱心理、反复相思、牵肠挂肚,极为深刻、细腻。文笔也清秀可喜。”确实,其遣词造句相当活泼,很有特色,做到了既洗炼朴素,又雅丽优美。特别是写景写情时那种情景交融,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试举几例:
《花笺记》通篇有很多景物描写,但都不是单纯为景作画,而是紧扣书中人物的心绪,做到了情景交融。
如梁亦沧在拜母登程前在花园中的触景生情:
芸窗自觉多寥寂,潜来花下笑寻芳。
好鸟枝头迎客叫, 百花丛内喷人香。
桃花片片随流水,牵惹游人欲断肠。
花因春尽多零落,人貌何曾得久长。
若不风流虚一世,算来难及水鸳鸯,
相挨相倚池边绕,相爱相怜几在行。 (《拜母登程》)
这时的梁亦沧虽有烦恼,但只不过是“成长中的烦恼”。
梁亦沧到舅母家祝寿,心情好好,他在窗外看到的是人间仙景:
起来窗外观风景,只见曲栏杆绕白莲塘。
白鹤避人轻步月,风摆杨花刮水狂。
塘上红桥通内苑,又见一带微波漾月光。
两岸垂杨相对舞,采莲船系柳荫旁。
游鱼浪起波中锦,水中云影白茫茫。
举步过桥临水阁,凭栏去弄野花香。
扳枝贪采茶薇露,无想(没想到)枝摇惊起鸟飞狂。
杜鹃恰似啼残月,黄鸟声声恼客肠。
舞碎一轮明月色,花梢微露洒罗裳。
再过小桥临曲径,梅子青青坠两旁。
孔雀双双游月下,金笼鹦鹉叫声长。
面前一所藏春坞,千叶桃花种两行。
自想仙源如有路,小生宁愿做渔郎。
步转西边红杏苑,只见娇娇红杏斗春芳。
芳草萋萋迷去路,蔷薇隐隐出高墙。(《棋边相会》)
梁亦沧因父亲许婚令自己不遂心中愿后复往长洲,同是姚家花园,同是春天,我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
入到花荫加倍苦,只见寒虫黄鸟叫幽林。
重来又系春初景,梅花白雪向愁人。
花虽好景人无乐,满园风月总虚文。
转过横门临隔苑,又见一池春水漾波纹。
绿柳条条铺水面,石桥冷落少人行。
搜尽花间人冇(没有)个,单见园公坐柳荫。
梁生行近将言问:做乜(为什么)苍苔路上草生根?
层层落叶无人扫,石台石凳起烟尘。(《复往长洲》)
再看梁亦沧思恋瑶仙夜不成眠起身看月的情景:
只见月明如水人初静,风传一阵百花香。……
今宵为姐担烦恼,伴人空有月痕光。……
兰闺咫尺天涯远,鸟语花香总断肠。……
转过牡丹亭上坐,空闻孤雁几声扬。
音书每欲凭鸿寄,无想(没想到)鸿雁高飞恼客肠。
欲把瑶琴弹月下,将情诉出凤求凰。
又怕深闺人隔远,花前亦系枉悲伤。
早知凡世相思苦,不若移居桂树旁。
即使是比喻状物,书中也运用了大量的风景,且比喻相当贴切恰当。看下面梁亦沧欲托芸香作红娘后芸香的一段话:
我试为君归探听,试姐心肠坚未坚?
或者为君坚不得,云凭风引出长天。
若系夜静水寒鱼不饵,玉郎红粉两无缘。
你便收拾相思归去罢,落花流水也徒然。(《遇婢陈情》)
这里,风云鱼水落花流水都用上了。
且外,《花笺记》在运用典故方面也显示了作者遣词造句的深厚功力。芸香在听瑶仙吐露心迹后大谈了她的“婚姻观“,当中就引用了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等的典故,且用字精练,不费笔墨而形象全出:
纵然好极为皇后,多少冷宫愁挨怨身单。
重(还)有昭君出塞归何处?杨妃饮恨马嵬山。
乌江自刎虞姬死,西施冷落五湖间。
千金纵买相如赋,六宫常会减朱颜。
不如及早寻佳配,才子佳人际会难。(《主婢私谈》)
其实,《花笺记》虽是粤调说唱文学唱本,但它只是杂用粤语方言而已,主体仍然是略带文言文的白话文,除了个别字眼,基本内容非粤语地区的读者仍然是可以看得懂的。未看过该书的朋友不妨找来看一看,希望此后你在面对佳人时信心满满:才子配佳人,我是才子!
文学影响
《花笺记》早在1824年便被汤姆斯译成英文,1826年俄国的《莫斯科电报》又将其译成俄文,1836年又为辜尔兹译成德文。1866年,著名东方学者施力高又将它译成荷兰文在印尼出版。1868年,英国人鲍夫林又从荷兰文转译成英文在伦敦出版。1871年,丹麦学者史密特又译成丹麦文在哥本哈根出版。1876年,法国人罗斯尼又译成法文在巴黎出版。不仅是在欧洲,它也普及于东亚各国。除前面提到的鲍夫林译文在印尼出版发行外,早在18世纪初叶《花笺记》便流传到越南民间,改写者为阮辉似。在日本,也有《花笺记》的本子在民间流传。
因此可以说,此书震荡了整个欧亚大陆,影响了那里的几代读书人。欧洲的大英博物馆、牛津大学图书馆、法国巴黎图书馆、荷兰莱顿大学图书馆、丹麦皇家图书馆里都有收藏。
德国著名大诗人哥德在他1827年2月3日所写的日记中就说,他看过中国的《赵氏孤儿》《玉娇梨》《今古奇观》《百美新咏》等书。他读后深有感慨地说:"中国的小说,都有礼教、德行与品貌方面的努力。正因为有这样严正的调教,所以中国才有数千年的悠久历史文明。"哥德读了《花笺记》更是深受感动,大大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正是由于《花笺记》的优美叙述文字和委婉曲折的情节触发了他,使诗人在他敏感的琴弦上留下了震颤心灵的回声,他激情满怀地写下了动人的诗篇《中德四季与晨昏合咏》。
德国的一位专门研究哥德的著名学者卫礼贤,在分析哥德写《中德四季与晨昏合咏》一诗的创造过程时说:"总括地说一句,哥德在写这十几首诗时是受看《花笺记》的冲动,心情是很不平静的。他把由那本书里所得到的冲动,放在脑筋里融化组合过。他接受冲动的态度是活的,不是死的。因为他能够鲜活地理解这些冲动,深深地钻进它的幕后,所以他的思想能够和中国的真正精神,直接地深深吻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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