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疍家妹来说,漂泊就像是一层脱不掉的皮肤,从舟楫为生的那一天开始,漂泊已经成了她们解不脱的命运。
这是一个独特的、神秘的、感觉上富有诗意栖居的群体,她们世居江河之上,生活、生产都离不开水。“漂泊一生无声无息,望不尽远山隔江河,穿不透云层追嫦娥,轻纱曼舞择归宿,风吹雨飘走天涯。”相较于岸上的女性,她们真正与水融为一体,似乎更接近渔民的本质,更深入自然的本真…… 走上三水北江大堤,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六七十艘渔船,有木头船也有铁壳船,或大或小,正安静地依偎在岸边。 清明节是拜祭先人的节日,也是渔民难得的回家团聚之日,这些天都聚着不少渔船,每到晚上江面渔光点点,成为了当地一景。 傍晚时分,一缕炊烟从一条渔船中冒出,只见船上女主人正忙着做晚饭,两个小孩在追逐打闹,男人在修理安全灯。女主人叫卢妹,40岁左右,祖辈三代都是水上居民,一直都是以船为家,到处漂泊。卢妹对记者说:“过去我们被岸上人称为疍户,女的就叫‘疍家妹’,经常被人看不起,俗语道‘疍家妹背葫芦,跌落海,半沉浮’,意思也就说‘疍家妹’就是低人一等。不过现在,已很少人这样称呼我们了。” 说起一对儿女,她禁不住流露出温柔的笑容。卢妹感慨地说,“孩子以后肯定不会捕鱼了,我们也想上岸,但我们除了捕鱼什么都不会。现在,我们在岸上也有一间30来平方米的旧房,两个孩子都上了学,周末才上船。”记者看到,在这不到10平方米的船舱中,既是睡觉、厨房、吃饭和娱乐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场所。睡觉的小舱有点像鸽子笼,一翻身就会碰壁。小舱内有灯,甚至还装了小电风。 人们或许不知道,目前佛山还有1.3万名水上居民,渔业资源的日见匮乏,迫使他们考虑改变祖辈相传的生计。 跟这个情况相似的还有南海三山北区渔村,也位于北江边。记者来到渔船停泊地三山渔村时,卢爱好正在岸边劈柴。她告诉记者,她家祖祖辈辈都在江上捕鱼,与她祖辈不同的是她终于可以上岸了,虽然一家四口住在只有3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一住就是三十多年,但还是让她感到满足,而且现在的福利制度可以让她60岁退休后每月领取养老金,还有医疗保障。 她说,为了生活更好点,自己经常和丈夫晚上出去捕鱼,如果是旺季,一天都有几十元的收入,平均下来一个月也有三四百元。看到工业和生活废水排入江河,污染水质,卢爱好心痛不已,她说:“无论捕鱼的数量还是质量,现在和10年前已不能同日而语,现在的鱼只有当时的十分之一。”虽然,带回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失望,但毕竟,还有新的希望在她的前方。 在一条渔船上,叶婆婆静静地蹲坐在船板上,刚吃完午饭的老伴正“猫”在只够放一张床的船舱里,悠然自得地边摇着大葵扇,边听着收音机。看到记者走进渔船,叶婆婆那张被风霜刷洗得满是痕迹但仍然坚忍的脸很淡然,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说,自己有8个儿女,其中4个继承了他们的水上生活,而在水上漂泊半个多世纪的叶婆婆由于年纪大了,已很少出去捕鱼,生活靠养老金和儿女们的资助,“十几个孙子都上了岸,大多有一份工作,而4个曾孙在上学。” 由于平时儿孙们都忙于工作学习,一般在重要节日,一家人才共聚天伦,与曾孙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虽然如此,叶婆婆却依然选择生活在船上,守住那一份看来虽然闲适但毕竟清苦的孤寂,是否淳朴与淡泊真的已深入血液、流淌于她的体内? 说到疍家妹,叶婆婆说:“现在已经很少人这样叫我们了。年轻一辈的女孩都已上岸,她们再也不用继承这种水上生活了。” 这时,脸上爬满皱纹的叶婆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充满着憧憬…… ■相关链接: 佛山一带生活着一些疍家,就是以舟为家的水上居民,他们在岭南有着悠久的历史。 关于疍家的来历,有几种说法,一说来源于早前,他们居以为家的舟楫外形酷似蛋壳漂浮于水面;一说是因为这些水上人家,长年累月生活在海上,像浮于饱和盐溶液之上的鸡蛋,所以被称为疍民。而疍家人自己则认为,他们常年与风浪搏斗,生命难以得到保障,如同蛋壳一般脆弱,故称为疍家。 ■专家解读: 任流(佛山民俗文化家、著名作家):水上居民俗称疍民,而女性则被称为疍家妹,她们以渔为业,居无定所,除沿河捕捞外,还在各地零散地在河涌处捕捞。此外,还从事其它劳作,如代陆上耕鱼塘的人拉鱼(俗叫拉箍),以及搬运、卖柴、租艇、编蓬织网、开办艇上饮食等。解放后,水上居民同陆上人平等看待,不少已搬上岸过着安定的生活。 余婉韶(佛山著名民俗文化家):水上居民有着与岸上人不同的风俗和信仰,过去,水上妇女喜生女,因怕子长大会染恶习,且女儿自幼能助理家务;婴儿初生,即以江水沐浴,谓如此则长成不畏风浪,并常以带结于舟端,以系婴儿,任其曝露风日,让他习惯水上生活。小儿取名,一是以地取名,如海生、水生等;一是以动物取名,如猪、狗等,有的以水产物取名,如虾仔、虾公等。 |